她怎麼知道的?
小沛一怔,想起那虞招那條紅鞭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真是我師父做的鞭子……”
她本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錯,許多年前梨川郎君來過皇城。”虞招把紋銀香囊遞了過來,繼續道:“當然,在見到這枚香囊之前,隻是猜測,隻是發現你應當會武。”
“陳其羽為官多年,官至高位早已習慣掌控大局,絕不可能放任一個會武的女子做世子妃,哪怕是他手底下的人,想必,仍是會害怕。”
“所以給虞夫人下藥的人,你覺得會是他嗎?”小沛道出心中疑問,指尖摩挲香囊,忽用勁按了一下,白光乍閃,銀蓋打開,頓時異香鋪面。
“香囊裡的東西是我放的,我見虞夫人的第一面她便将我認成了陳鸢,最開始我隻以為她确是得了瘋病。”
“可她平日裡明明身子并不差,卻總在陳其羽勸她莫出門之時變壞,毫無征兆,幾次下來我便覺得不是巧合,尤其是我注意到陳其羽和林夫人身旁服侍的幾個下人腰間皆配有做工相似的銀球香囊。”
小沛見虞招目光神移狀若思索,繼續說出心中猜測:“這種香囊價值不菲,更不用說拿此物作為裝飾,唯一的可能便是受人指使後刻意而為之。”
“那便是了。”虞招冷哼一聲,眼中閃過譏諷,冷聲道,“陳其羽是隻寒門來的野雞,卻娶了我姑母這隻真鳳凰,想着一片片拔下對方的羽毛插在自己的身上……如願?”虞招冷笑着吐出狠話:“癡心妄想罷了。”
這話雖聽着狠,可忠義正直之家子弟能被逼至此,屬實是因為對方手段過于陰毒。
寵妾滅妻,下慢性毒藥,更不提還有一些未擺在明面上讓他們見着的,隻這幾件見光的其中随意拿出一件,作的孽下地府都有餘。
“你希望我如何為你所用。”小沛一字一頓問道,心中忽然生出些顧慮來,“萬一陳其羽阻着不讓我去怎麼辦?”
“袁風言。”虞招指骨彎曲緩緩敲了三下欄杆,“陳其羽要下棋,要做執棋者,可袁風言是那隻一躍而上将棋盤一尾巴掃亂的貓。何況,這隻貓兒的任性嬌縱是那位一點一點慣出來的,陳其羽管不了他也不敢殺他。”
“那我該怎麼做?”小沛期待地看着虞招,對她頭頭是道的分析很是佩服,希冀她下一句話能給出什麼策無遺算的法子。
“你和我說他有些懷疑你是吧。”虞招問道。
小沛欣喜點頭,這也是令她頭疼許久的一大問題。
這般想着,心中對這位虞招郡主更是贊歎,卻見對方勾起嘴角森森笑了一下:“多做多錯,既是懷疑你,天天在家能有什麼破綻給他抓的……陳其羽不讓你出門尋我,你便和他說袁風言約你私會,不讓你去大理寺,你便和他說端王世子一定要你去。”
虞招繼續道,“總之陳其羽不讓你做什麼,你便找個理由扯到袁風言頭上。”
“這樣不好吧……”小沛震驚道,“你們真的沒有私仇嗎?”
“信我的,沒私仇。”虞招挨個回答她的問題,随後頗為江湖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隻有這麼做才有用。”
“好……”小沛想了想,勉強接受這個法子。
虞招說完這番話,整個人忽然和打開蓋子的蒸籠一般悶了下來,連帶着氣氛一默。半晌,虞招手撐着欄杆直起身來,拍了拍衣袖,客客氣氣對着笑道,“府中多有約束,姑母的事還得麻煩表妹了。”
稱呼就此一換,既是承認也是提點。
“表姐。”小沛試探性地喚了一聲,虞招含笑點了下頭,道:“若是順利,五日後你便能來大理寺報道了。”說罷一如花燈遊那日一般抱了她一下,道别離府。
皇城的案子都歸虞招這個大理寺卿管。修羅刀是小沛親眼看着人頭落地的,本以為他本人死透了事情便算結束,至于他拿走髌骨做成琵琶的之時隻是作了誇張的傳聞,聽聽便過了耳。
可虞招卻告訴她,人骨琵琶找到了。
這竟是真的。
隻是這麼說起來,修羅刀的确隻是一把刀,繼續探查此事為的是揪出執刀之人。
虞招不在乎她能不能幫上忙,隻是一則機關師不論在江湖還是朝堂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收入麾下有益無害;二則多是以防萬一,因為此次前去探查的地方特殊。
*
皇城最大的花樓,天香樓。
情欲聲色縱情享樂的花,卻開在了權利和人心的土壤上。
“是時候該查一查了。”身着鹄白衣裳的女公子冷聲道,伸手摟過随行的黃衣美人,揚起笑來,對着樓上争相招着的紅袖綠扇的姑娘抛了個大大的媚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絲竹亂耳,紅燭鎖春。望着這身着鹄白衣裳,腰纏天青色腰帶的女公子,老鸨乍以為來了貴客,趕忙扭着腰肢貼了過來,定睛一看,臉上的讪笑卻是僵住。
“女公子想尋之歡,天香樓怕是給不了啊。”客客氣氣要依着規矩趕人。
女子逛什麼花樓,要逛也應該去南風館啊。
聞言女公子微微後仰,哈哈大笑一聲,将身旁的黃衣美人摟的緊了些,低頭便在芙蓉玉頰上啄了一口,對着老鸨帶着幾分醉意,搖着頭道,“不不不,我要尋的歡……”
女公子一隻手摟着黃衣美人,另一手卻是靈活地自衣襟之中掏出幾張銀票,旋即往老鸨低低的胸口一塞“乃是磨鏡之歡。”手一拉還替老鸨攏了攏胸前的衣服。
見對方出手如此闊綽,老鸨也是拿錢辦事,薄如蟬翼的輕紗似水波一般抖了一下,塗着蔻丹的手向着樓上倚着欄杆的環肥燕瘦一擡,對着女公子招呼,“公子若是喜歡哪位姑娘,我替你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