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謝叙白意料的是,一連多日,許相思都沒什麼動靜。
許父帶來的藥材,被她仔細收拾分類裝進了庫房。
号脈的事卻沒再提。
反之,這些日子,她總是樂此不疲的奔波于主院于小廚房之間。
每每琢磨出些進補的新食譜,便獻寶似的端來給他。
若說存心害他,偏偏兩人終日裡飲食都在一處。
更别說,謝叙白有心防備,時時請身邊的聖手請脈,得出的結論也未有什麼不妥。
明明剛進府時對他還是難掩的厭惡,如今一朝轉了性,他不信許相思對他沒有圖謀。
許相思,倒是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氣。
隻是……
摸不清對方的心思,這感覺實在叫謝叙白不喜,仿佛什麼事情失了控一般。
既如此,他不介意添一把火,将隐藏在暗處的詭計照亮一些。
……
大雪前一夜,天空應景地飄起了薄雪。
謝叙白坐在窗前吹着冷風,手中摩挲着一張紙條,面無表情的看着外頭的飄雪,聽着千帆來報:“主子,這次的信,我們還如同以往那般假借夫人名義回絕嗎?”
“咳咳……”謝叙白握拳輕咳了兩聲,壓下喉間的癢意:“不必,你着人,将這紙條給她送去。該用什麼人你心中有數,做的隐蔽些。”
“是。”千帆領命前去。
人前腳剛走,後腳院中便響起了許相思的聲音。
她帶着一隊丫鬟,不知又鼓搗了什麼新鮮玩意兒,倒是好大的陣仗。
一進院,便與窗邊的謝叙白對上了眼。
一陣冷風吹過,謝叙白又輕咳了兩聲。
再擡起頭,他眼看着許相思眼中燃起了憤怒的小火苗。
不知怎的,謝叙白忽然有些心虛的挪開了視線。
許相思也顧不上她那些東西了,氣鼓鼓的跑進屋,啪的一聲關了窗,又不知從哪兒囫囵找出一件他的外袍,兜頭披在他身上。
窗外的雪景戛然而止,屋中的暖氣再次重聚,謝叙白喉嚨的癢意終于緩解。
許相思一邊給他身邊挪着火盆,一邊不高興的開口:“外面還下着雪呢,這麼冷的天,你跑窗邊來吹什麼風?也不知道穿件衣裳!虧我成日裡變着花樣的給你補身子,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顧惜自個兒!”
謝叙白聽她叽叽喳喳的說着話,感受到身上漸漸回了溫。
他垂着眼睫,攏了攏身上的外袍:“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許相思沒好氣的拽過他的手,熟門熟路的塞了個手爐給他。
果不其然,這手又涼的如同冰塊一般。
她合着謝叙白的手,與那手爐一同給他取暖,一邊解釋着來意:“明日就是大雪了,按照習俗是該吃些饴糖甜嘴巴,我閑着無聊,想着年年等着吃現成的也是沒趣,不如今年咱們自己拉個糖畫?”
謝叙白心思完全不在她的來意上,突如其來的親密叫他不适應。
他盯着兩人合握的手,不自在的扯出了手掌,故作淡定道:“自己做糖畫?”
“是啊,你看,我把家夥事兒都帶來了。”許相思一閃身,身後婢女們已将帶來的物什擺滿了桌子。
精巧的小泥爐煨着炭火,各色糖粉被一字型擺開,幾柄小銀勺和小刮刀被整齊的湊在一處,最下方還有一塊整齊的漆闆。
“怎麼樣?試試?”許相思拉着謝叙白來到桌邊,興高采烈地提議道。
說罷,不等謝叙白反應,她已自顧自将紅白糖并着饴糖抖進小泥爐中慢煨。
炭火充足,隔着厚厚的泥路還是很快便燙出了呲呲啦啦的響聲,爐中糖粉漸漸融化、冒泡……
就是現在。
許相思眼疾手快,持起小銀勺拉出糖絲,手腕擺動,勾出隻歪歪扭扭的兔子來。
畫的不算好,許相思卻很是興奮。
待糖絲冷卻,她迫不及待的舉起糖闆,遞到謝叙白嘴邊:“給你。”
謝叙白無奈失笑:“你真把我當小孩子哄了?”
話是這樣說,抵不住許相思迫切的投喂,他還是張了嘴。
嘶——太甜了。
“怎麼樣?好不好吃?”許相思睜着大眼睛期待的問。
謝叙白淡淡的嗯了一聲,強忍着甜膩将口中的糖含碎、含化。
“該你了該你了,該你送我了。”許相思催促着。
謝叙白挑眉:“還有上趕着跟人讨禮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試試嘛,真的很好玩的。”許相思不住的勸。
當着婢女的面,謝叙白也不駁她的面子,笑意盈盈的看她:“你想要個什麼?”
許相思笑眯眯道:“也不像你想的那般簡單的,你随便弄個什麼練練手都好,我不挑的。”
謝叙白沉吟了一瞬,拿捏着手感,在許相思的熱情指導下勾了朵花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