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過去種種猶如此刻的寒風,烈烈嘲笑着她的認真,她的愚蠢。
一股腦蒙住她的口鼻,讓她憋悶到喘不過氣。
她不過自救般歎息一口,便被深吸入肺腑的冷意激痛了心髒。
“你們……認識?”兩人之間的怪異沉默,讓吳用心中忍不住冒出荒唐的念頭。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驚醒了許相思的失神。
她不發一言,猛地起身欲走。
“許相思!”叫住她的是吳用焦急的聲音。
“你不能走!阿謝他中了箭,你不救他,他會死的!”
一個死字又将許相思定在了原地。
她氣憤沖頭,此刻隻想冷硬的回怼:死便死了,又不是沒死過,與我何幹!
可箭矢穿透謝叙白骨肉的模樣就在眼前,她不知有多憤恨自己如今的不争氣,隻能冷着臉憤憤轉身,回到原地。
她連一眼都不想多看他,隻動作粗暴的抓起他的手腕,細細切脈。
卻不知,頭頂,謝叙白勾了勾唇角,目光貪婪又熱烈。
謝叙白如今情形确實不好。
如今人雖清醒着,不過是與許相思乍然重逢鼓動了心神。
他失血過多,如今能醒着都是奇迹。
許相思沒有忍住,去瞧了一眼他的臉色。
果然,面色青白,是失血過多之象。
幸好這傷口雖看着可怖,那羽箭卻并未傷及要害。
隻是……
“此處天寒地凍,不宜取箭。”
“韓大人。”許相思叫來信使。
“此處離安縣下面的姜後村不遠,能不能勞煩您先去村中開個前路,看看能否尋到一戶人家下榻?若是不行,好歹看看哪裡能尋個馬車來,我們還是在姜後村碰頭。”
那信使得了吩咐,快馬加鞭去辦事。
許相思手上也不停,從藥箱中翻出金瘡藥,點在傷口處:“先止血,待韓大人尋到落腳處,我們再行拔箭。”
成瓶的藥粉抖在傷口處,謝叙白明明痛的傷口都在抖動,面上卻不動聲色,盯着那熟悉的藥瓶問:“精誠藥坊的許大夫,果真是你?”
“與徐大夫一起入營的徒弟,也是你。”
他感歎着自己與她明明近在咫尺,卻每每擦肩而過。
許相思聞言,卻将藥抖的更加大開大合了,終于将人痛出了一聲抽氣。
看着那緊繃的肌肉,許相思皮笑肉不笑道:“六皇子慣會裝模作樣,方才連個聲音也不出,我還以為不痛呢。”
謝叙白摸摸鼻尖,讪讪閉嘴。
吳用心中沉沉,他覺得自己的猜測恐怕成了真,許相思,怕就是謝叙白放在心尖尖上的啟國舊妻。
兩人間此刻氣氛雖怪,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再插不進去第三人。
他失落一瞬,看見謝叙白笑罷神色恹恹,到底又忍不住開口問:“相思,他人怎麼樣了?”
許相思收起藥箱:“死不了。”
她從袖間掏出一瓶藥丸,倒在手心兩顆,動作強硬地塞進謝叙白嘴裡。
謝叙白也不說話,就這樣滿眼笑意,又帶着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順從的張嘴吞下。
一股暖意随着藥丸從喉嚨一直到腹中,謝叙白覺得身上暖和了些許,人也舒服了許多。人一舒坦,眼皮便屢屢松懈。
許相思毫不留情地拍着他的臉頰,沒好氣兒道:“别睡,冰天雪地的,别再凍死了。”
謝叙白人都迷糊了,在許相思手心蹭了蹭,歪着頭便睡了過去,手還緊緊地抓着許相思的衣角。
再醒來時,一行人已在馬車上。
韓奇手裡有銀子,辦事倒方便,不光馬車齊備,甚至還貼心的配了炭盆。
今日雪下的不大,此刻早已停了,馬車中暖烘烘的,若不是胸前傷患處做痛,謝叙白還真不想睜眼。
“醒了!”吳用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徹底叫他掀開眼皮。
他煩躁地睜眼,正對上一旁許相思看過來的視線。
被吵醒的躁郁一掃而空。
對了,不是做夢,他又見到相思了!
謝叙白掙紮着起身,略微掀了掀車窗,朝許相思搭話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許相思不理他,舉起醫書自顧自地看。
倒是韓奇在前頭駕車,聞聲答道:“回将軍的話,咱們這是回大營去呢,不過小心為上,小的繞了條别的路。”
“嗯。”謝叙白冷淡地應聲,頻頻看向許相思的方向。
車廂氣氛又古怪了起來。
吳用隻好硬着頭皮開口:“相思,他這箭,什麼時候拔?”
“不知道。”
“不知道?”
許相思撂下醫書:“我隻管将人安全送回軍營,回了營裡,自有嶽老接手,何時拔箭也該他老人家說了算才是。”
“你還要走?”
吳用說不清此刻是什麼心思,不可置信又夾帶着一絲竊喜!
謝叙白卻清楚的明白自己此刻的心緒。
他不高興!
他後知後覺的想起,晨間,吳用剛剛遣了信使去送他近來的心上人。
很好,如今看來,吳用的心上人,就是他媳婦?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