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她的動靜,他轉過身:“醒了?可睡飽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許相思點頭,朝着鴿子飛走的方向問道:“寄回錦都的信?給誰的。”
謝叙白擁着人往回走,語氣坦誠:“給吳用的。”
“他不是随行來狩獵場了?”許相思訝異。
謝叙白挑眉:“他自小身子弱,白日裡來的路上便渾身起了紅疹,隻能臨時向聖上告病,原路回京了。”
“原來白日裡害了水土之症的小公子就是他啊!”許相思恍然大悟道。
“嗯。”
見謝叙白應地淡然,她湊近他的耳邊,神秘兮兮地問:“你實話告訴我,他這病症是不是你們故意為之。當初他去泊州那等苦寒之地随你行軍都沒有什麼事兒,如今不過是來躺燕州,怎麼就嬌的不能自理了?你有事要交與他辦?”
謝叙白笑着歎口氣:“什麼都瞞不過你。”
“什麼事?”許相思追問。
“如今還不知我這好皇兄打的什麼主意,但是我不能坐以待斃。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已注定了要被動迎戰,我總得做好萬全之策,留個備手随時支應我。”
“你是讓吳用回錦都随時準備支應你去了?”
謝叙白點頭:“的确如此。”
“明日陛下親自進狩林打獵,若想借安防向我發難,那便是最好的時機。如今山下,我的兵馬與楊總兵的兵馬不相上下,兩廂交戰,我實在沒有多大勝算,今日讓吳用趁早回去也好,倒是也能在山下帶兵接應。”
許相思憂心道:“那你明日,一定要萬事多加小心。”
許相思沒想到的是,夫婦二人的私話,不過一刻鐘,便被遞上了錦帝的案頭。
錦帝的手指在明日兩個字上頓了頓,又隐隐笑開。
該說他這位好皇弟是聰明還是愚笨呢?
他的确猜中了自己發難的時機,隻是,謝叙白啊,恐怕明日的遭遇,遠非你所能想象啊。
等着皇兄為你準備的大禮吧。
正如兒時那般,朕的好皇弟啊,你這一輩子,都隻會被朕踩在腳下,踩進泥巴裡。
有心之人興奮難眠,謝叙白卻安睡至東方既白。
今日是個好天氣,彩旗獵獵,馬兒嘶鳴。
參賽的兒郎姑娘們各個神采飛揚,圍觀的眷屬們也早早入坐,打算盡早參與進這一年一度的盛事中。
許是被在場的這許多躍躍欲試所感染,今日的錦帝也是難得的痛快。
未叫衆人等多久,他便身着一身金甲,驅策着一匹白馬出了場。
在場衆人自然山呼萬歲見禮,錦帝略微擡了擡手示意大家起身,随即便言簡意赅道:“去歲朝事動蕩,窩了快兩個冬天,眼瞧着今年的冬天又快近了,朕可是坐不住了。”
“今歲是朕登基以來的第一個秋狩,諸位隻管拿出看家的本事來,今日的頭名,朕必定有重賞。”
“好了,閑話不多叙,李勝海,發令吧。”
那名為李勝海的内侍官谄笑着嗻了一聲,随即揮下手中的彩旗,随後低沉地号角吹響,錦帝高喝一聲:“出發。”
各路王孫貴族便率先縱馬奔入狩獵圍場中。
與這一群躍躍欲試的人不同,此時的謝叙白反倒沒有沖在最前頭。
他老老實實的牽着馬,一臉耐心地在聽許相思與他說話。
許相思也知道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多說,可還是忍不住趁着此事人少了些,迅速地整理着他的衣襟,最後又囑咐了一遍務必萬事小心。
說罷,她塞了瓶藥丸放進謝叙白腰間:“留着防身,有備無患吧。”
謝叙白低頭瞧了瞧,是瓶上好的傷藥,倒不知道她何時費工夫熬出來的。
知道她此刻的焦躁,謝叙白鄭重将藥放好,又對着許相思交代道:“别害怕,我不會有什麼事的。倒是你,我讓千帆帶了幾個影衛跟在你身側,若有什麼變故,随時可帶你離開,你到時可切莫犯倔。隻要人活着,我總會來見你的。”
不過三五句話的功夫,錦帝已跑出了一段距離。
察覺謝叙白不在随行隊伍裡,錦帝勒住馬,整個人身處林子的暗影中,轉身尋找到人群中的影子,朝着謝叙白叫喊道:“六弟,還耽擱什麼呢?兒女情長的事兒留着日後再叙,既然今日來到了這裡,還不随朕厮殺一番,痛快痛快?”
言辭張揚又挑釁。
謝叙白摸着許相思的頭,飛速在她耳鬓吻了一下,低聲說道:“等我回來。”
随後利落的翻身上馬,對着錦帝回以張揚的一笑:“就來。”
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飛速竄入林中。
今日的厮殺,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