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傾雪聽着這聲“小孩子”,又偷看了他兩眼。
想起幾年前祁野招待祁老先生的朋友,熟練地給他沏茶。
那位老先生笑說祁野,“二十來歲的小孩,從哪學得這麼老練穩重,不喜歡喝酒唱吧,喜歡泡茶養花。”
因而,阮傾雪對于祁野口中這句“小孩子”是有些異議的。
大抵是覺得她沒那麼小,祁野也沒那麼大。
除了泡茶養花,阮傾雪還知道他有個很細膩的愛好,養蝴蝶。
家裡有專門的培育師,甚至為那幾隻蝴蝶在冬天建了個玻璃花房,幾百萬的花都是它的陪襯消遣。
聽說今年培育出來了一隻閃蝶,有人出價幾十萬想買,祁野沒答應,到了春天就把他們放生了。
阮傾雪想,他是真的很愛他的蝴蝶。
桌間除了被熱水沁出的茶香,還有微不可查的沉木香氣,來自他手腕上那個沉香手钏。
祁野遞過來一杯新茶,淺杏色茶湯通透,混合着清淡的花香。
入口清甜,苦澀感近乎可以忽略不計,“這是什麼茶?”
“白毫銀針。”
阮傾雪微頓,不知怎麼的想起了山間别墅花園那大片的白山茶,“白山茶嗎?”
祁野點頭。
阮傾雪見自己猜對了,心下雀躍。
她很喜歡山茶花,白山茶不同于普通觀賞性的山茶花,更多的是屬于山茶科變種茶葉。
“那别墅花園裡的白山茶,是你種的嗎?”
“嗯。”祁野将泡好的茶放在阮傾雪面前,坦然地解釋了一句,“我養的蝴蝶很喜歡白山茶。”
鼻尖散開一抹淺淡的茶香,阮傾雪捧過杯子,“我也喜歡。”
祁野沏茶的動作沒停,眉眼卻在聽到這句話時翻覆起細微暗流。
阮傾雪壓根沒有注意到對面人的異樣。
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喝着喝着,屋外馮姨敲門,叫他們下樓吃飯,阮傾雪才應了一聲。
祁野簡單擦了下手,“你先下去,我一會兒就來。”
阮傾雪先下了樓,替他關上門。
祁野拉上窗簾摘下眼鏡,解開襯衫紐扣,從指尖到喉結無聲的散發出荷爾蒙氣息。
他身上還是穿着見客人的正式襯衫,在家裡穿着會拘束。
襯衫褪下,他渾身上下斯文矜貴一并煙消雲散,手臂上那一道疤痕蜿蜒而上,肩臂肌肉虬結,細看能在肩背腰腹上,看到幾條淺淡的疤痕,随着他的動作繃緊浮動,張狂而野性。
幾乎是同時,房門毫無征兆地被再次推開。
阮傾雪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九叔,我的手機落……”
她剩餘的話硬生生被噎住,大片透露着健康強勢的男性肌膚闖入視線。
阮傾雪眼睫輕顫,與屋内祁野看過來的視線撞個正着。
失去鏡片遮擋,在某一瞬間,她幾乎要被他灼熱晦暗的目光灼傷。
相比于她,祁野顯得無比平靜,他看着她,眼底是未知的情緒。
祁野覺得自己應該說的是,“我一會兒幫你帶出去。”
而此時,他薄唇開合,嗓音沉啞,“進來拿。”
阮傾雪一時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最後還是硬着頭皮,小步跑進屋,“抱歉,我很快。”
她拿起沙發上遺落的手機,退出房間關上門才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整個人血液逆流直沖而上,手心沁出一層薄汗。
阮傾雪平複了好久心情,才走下樓。
忽而懊悔着自己剛剛闖進去,怎麼也忘了提前敲個門。
祁明珊招呼着她去吃飯,一看她才發現了點不對勁,“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感冒了嗎?”
祁明珊說着就摸向她的額頭。
“可能,剛剛上樓跑的。”阮傾雪拉過祁明珊的手,生怕祁明珊深究,“好香啊,您都做了什麼好吃的?”
祁明珊很愛做飯,一聽這個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你快來看看。”
桌上飯菜半數都是祁明珊做的,香芋排骨、鹹蛋黃雞翅、幹鍋茶樹菇、花椒豬肚玉米湯,涼菜甜點飲品都是馮姨做的,他們都很了解阮傾雪的喜好。
馮姨給阮傾雪盛了一碗椰奶豆腐冰,阮傾雪接過來,聽到了樓上下來的腳步聲。
她知道那是誰。
所以他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清晰可聞,仿佛踩到了她的心口。
拉扯着她脆弱的神經。
阮傾雪手中的勺子輕舀了下面前的甜品。
祁明珊看見祁野,“快坐下,就等你了。”
祁野坐在阮傾雪對面,阮傾雪眼睛從飯菜上瞟過,無處安放,隻能盯着自己的椰奶豆腐冰。
她曾經印象裡,九叔總是文文氣氣,愛好也柔和。她着實沒想到,他白襯衫之下的身體帶着那麼強的攻擊性。
阮傾雪咬了一口椰奶豆腐,剛剛血脈噴張的畫面還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祁野此刻衣衫規整,微一擡眼,就能看見面前小姑娘壓低的眼睫抖個不停。
紅潤輕薄的唇咬過白生生的豆腐,祁野也隐約嗅到了些許椰奶的柔軟甜氣。
祁明珊給阮傾雪夾菜,一面問着她入職剩下的審查流程。
阮傾雪心不在焉地回着,聊天間隙,她輕挪了下腿,鞋尖毫無征兆地碰到了什麼東西。
隻當是桌腿,她也沒太在意。
直到祁野擦拭唇角,起身道,“我好了。”
随着他起身離開的動作,阮傾雪鞋尖抵着的東西也一并消失。
阮傾雪咬香芋的動作倏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