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涼這厮怎麼還追到康州來了,真是陰魂不散,之前怎麼沒聽蔣叁說他倆關系這麼好?合着這兩天她在康州說是忙工作,實際都是在會情人?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後剛上樓找到病房就看到門口的大高個,當場開罵。
“你就是臧涼?”
這音量和語氣實在是過于嘹亮,把王野吓得夠嗆,做賊般的渾身一抖,條件反射朝後面看去,也忘記正面回答了。
“有什麼事嗎?”他小心翼翼道。
胡當歸心想你還好意思在我這裡表演理智冷靜,看我噴不死你。
于是叉腰道:“我隻是作為蔣叁朋友提醒你一句。她對你有偏袒會被戀愛腦蒙蔽神經,我不會。她喜歡你是她的事,既然她自己不求回應你就别想着上杆子就爬,十年了,她要是真打算跟你在一起她自己早就主動了,她不邁出那一步就是她自己也不想。用不着你在這裡玩什麼欲擒故縱,你自己也這麼大個人了,看起來也人模狗樣的,找不到對象非得要從暗戀你的人裡面挑個當情緒血包?别這麼無恥好吧。”
王野被罵得暈頭轉向,卻還記得裡面的關鍵字:“十年?”
胡當歸挑眉:“對啊,不會算數?你是覺得她中間談戀愛就不算了?你别看不起她的毅力,但當然了,你也别太高估她的癡情。她對你充其量就是欲求不得的那種騷動,她這人就需要養着一個念念不忘的惦記去刺激她的創作靈魂。她是神經病你也是嗎?”
王野結巴道:“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就别犯賤,”胡當歸道,“大家都不是十幾歲的小孩了,做事情要動動腦子,你跟她玩先婚後愛,她要是真當真我會殺了你——”
王野瞳孔地震:“先婚後愛?”
胡當歸氣不打一處來:“還跟我在這裡扮演家屬,你配嗎?氣死我了,看到你這張臉就煩,長得跟個傻帽似的。我有事先回去一趟,跟她說我來過了——”
王野連忙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誰——”
胡當歸轉身去瞪他,又想再罵,想了想覺得也沒意思,隻得道:“算了,回頭我自己告訴她。你要是敢跟她挑撥離間,我也弄死你——”
王野啞然,這人算是明目張膽威脅人民警察嗎。
還沒來得及再說明情況,對方已經氣勢洶洶地走了,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他重新在走廊長椅上坐下,消化剛剛的信息量。
臧涼回來的時候他還在發呆。
“幹嘛?”他說,“怎麼不進去?被罵出來了?”
王野擡頭,怔怔地揉了揉臉:“哦,不,你回來了啊。”
臧涼見他一臉傻樣,不由得好笑,推門道:“什麼時候見你這麼會考慮别人的感受了,進來吧,病房裡隻有她——”
王野卻拉住了他。
臧涼:“?”
他想說些什麼,又停住了。
“算了,”他最終還是放棄,“我想起我還有點事,我先回酒店一趟,你先照顧着,我晚點再過來看看。”
說着就這麼走了,留下臧涼一頭霧水。
好吧,他想,這年頭一個比一個忙。
于是推門進去了。
蔣叁打吊瓶打一半撐不住睡着了,臧涼進去的時候那袋剛好打完,他便按了床頭的護士鈴。
蔣叁被他的動作吵醒,睜開眼,非常訝異。
“我竟然睡着了,”她大驚,“在這種場合之下,實在是太悲涼了。”
“是啊,”臧涼随口道,“不僅睡着了,還睡得很香。”
蔣叁狐疑地看着他:“我沒打呼吧。”
臧涼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在旁邊坐下,把水拿出來,擰開:“你會打呼?”
蔣叁不想理他,翻了個身,去折騰自己的輸氧管:“不知道,别煩我。”
臧涼遞水給她:“沒打。”
想了想又道:“但是磨牙。”
蔣叁大驚:“真的假的——”
臧涼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快點喝水:“不然我怎麼知道的?”
蔣叁接過,喝了一口,擦了擦嘴:“你亂說的。”
“要是沒聽過,我怎麼可能亂說,”臧涼把水重新接回,“一般人會指控别人磨牙嗎?”
蔣叁差點信了。
但臧涼确實是在亂說。
蔣叁當然不可能就在十幾分鐘的小睡裡磨牙,臧涼知道她磨牙,是因為兩個人上次過夜。
不過這事要是再重新挑明,現場氣氛會更加尴尬,于是隻得心照不宣地揭過,假裝話題就此終結。
“你怎麼會來康州?”他沒話找話。
“工作,”蔣叁回答,“命苦,不像某些人,還有功夫旅遊。”
順便見舊情人。
這話倒是沒說出口。
“我跟王野來的,”臧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這個,“他喜歡這些,你也知道。”
“我哪兒知道,”蔣叁道,末了又突然想起來,“你的那些獎品呢?一個主機啊!值不少錢呢!”
臧涼也啞然,想起應該是忘在休息室了。
“應該不會被拿走吧,”他說,“CP還有兩天,休息室不會這麼快清空?”
然後看了眼蔣叁,意思是她也算工作人員,能不能幫他打聽一下。
蔣叁故意使壞:“誰知道呢,我也不熟。”
臧涼有點拿她沒辦法。
“你還是少抽點煙吧,”他隻能再次換話題,“醫生都說了。”
“你幹嘛要跟醫生說我抽煙啊,”蔣叁大大歎氣,“就說是感冒不就行了,本來就是感冒,那頭套一戴,汗珠子跟蒸桑拿一樣。”
“我哪兒知道你連這個都要瞞,”臧涼道,“而且你瞞這個幹嘛?不能對醫生撒謊,這不是常識。”
蔣叁在床上躺平,拉直了被子,不想理他。
“你還在這兒幹嘛?”她突然問,“不管你的舊情人了?”
“什麼舊情人。”臧涼明知故問。
“少來,”蔣叁眯着眼睛壞笑,“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們倆有一腿,幾代目?或者是,那個劈腿的前妻?”
“你這人真是,”臧涼是真的疑惑了,“是不是精神分裂啊,現在一副八卦的樣子打聽,剛剛在休息室明明還——”
一副正宮的樣子幾次甩臉。
臧涼是真的對她的精神狀态迷惑了。
“我就是精神分裂,”蔣叁毫不掩飾,“如何?要不要離我遠點?”
“跑不掉了,”臧涼無奈道,“名字都寫一塊了,能有什麼辦法。”
蔣叁耳根發燙,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
“算了,”她說,“你先回去吧,不是什麼大事,也不是第一次進醫院。”
臧涼徹底好奇了:“你到底因為這事進了幾次醫院?都進了這麼多次,一點記性都不長嗎?出差還要住院?你是要把全中國的醫院都住個遍?”
“是啊,”蔣叁道,“就當旅遊了,如何?”
“不如何,”臧涼已經習慣她的杠精态度了,老神在在道,“隻是醫生說你治療态度極差,需要家屬強烈配合。我沒有辦法,隻能強行監督。”
“你憑什麼強行監督,你是什麼——”蔣叁條件反射回答,突然想起兩個人假結婚的事,立即閉嘴了,“算了,給你台階你不下。愛監督就監督吧,風紀委員。”
“你說話總是這麼夾槍帶棒的,”臧涼被她逗笑了,“一個人在外地住院,難道不會寂寞嗎?”
“有什麼好寂寞的,”蔣叁閉着眼睛道,“我喜歡安靜。”
“那正好,”臧涼道,“我也喜歡。”
兩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