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久答道:“有約莫近百人人,在蘇府門前鬧事,聽說是因為變法之事。”
初學清一驚,如今她所拟的變法剛開始實行,各部反應激烈,她的恩師蘇遠達作為變法的發起人,如今正在風口浪尖,近幾日為了避風頭,稱病在家。
怎知竟有學子鬧到了蘇府門前。
可初學清有些疑惑,變法明明對寒門學子大有裨益,為何有學子去鬧事?
初學清沒有聽宋久的,直接往外走去,桑靜榆急忙拉住他:“你要做甚,蘇大人讓你在家待着你就待着吧,去趟這渾水幹什麼。”
初學清緊蹙眉頭:“不可,這變法隻是恩師為我擔了名,可我不能做那縮頭烏龜,讓恩師一人面對這些。”
蘇遠達雖是明面上變法的發起人,但事實上這些章程和細節都是由初學清所拟。
蘇遠達覺得初學清官位不夠,入朝時間又太短,由他自己來發起更有權威性。但初學清也知道,恩師是要獨攬罵名,這是他對學生的保護。
可初學清其實并不懼怕後果,她女扮男裝入仕,連恩師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如今憑過往功績做到了吏部侍郎,雖是如履薄冰,但若能有所建樹,便不枉她冒着欺君之罪做事。
桑靜榆知道勸不住她,隻得拿了個帷帽給她:“那你好歹遮一遮臉,你這個樣子,就算不怕吓到别人,也怕受風後更嚴重了。”
初學清戴上帷帽便走了,宋久急忙跟上。
初學清行近蘇府,隻見烏央烏央的人群擠在蘇府門前,蘇府大門緊閉,門前是斑駁的碎雞蛋、青菜葉的痕迹,人群中整齊的聲音叫喊着:“十年寒窗,一朝變法,滿腹經綸,付諸東流!”
這麼大的動靜,倒是引得東城兵馬司的人來維護治安,隻是人數衆多,又打着學子的旗号,官兵不敢輕易傷人,隻是把他們圍了起來,這看起來不知是在制止示威的人群,還是在保護他們。
初學清血氣上湧,對身旁的宋久道:“快去羽林衛,尋指揮使吳将軍。”
宋久遲疑道:“吳長逸将軍?”
吳長逸是桑靜榆的前未婚夫,成日給他家大人使絆子,這危急時刻去尋他,他能來幫忙嗎?
初學清急道:“快去,皇城腳下發生這種事情,他羽林衛也有職責。”
宋久這才急忙去了。
眼見前方的人群越來越激動,甚至開始有人突破兵馬司的人要向前撞開蘇府大門,初學清一急,便努力鑽過人群,站到大門前喊着:“我乃吏部侍郎初學清,諸位有何訴求可與我商談。”
可她的話淹沒在吵嚷的人群中,本來護在她跟前的官兵仿佛故意開了個口子,人群沖着她而來。
不知從哪伸出一個棍子,眼見就要沖她頭頂打來,她伸出手護住頭,一棍子打在她的右手小臂上,她的手立刻失了力氣,隻得用左手托着右臂,就在她以為下一悶棍會劈到她頭上是,忽覺身前人群被一個黑影擋住。
隻見一個寬厚的背影,以偉岸的身姿擋住了人群,又見幾人過來将人群阻隔開,其中有一個聲音大喊:“爾等刁民,在定遠侯面前也敢造次。”
這“定遠侯”三個字仿佛給人群施了定身咒,有人開始跪下,也有人不信踮腳向前看着,初學清透過帷帽的紗幔,定定看着眼前的的人。
陌生,他身形愈加高大,肩膀也愈加寬厚,脊背一如既往地挺直,渾身凜冽的氣質讓人不敢靠近。熟悉,還是那個夢裡的少年郎,玄色衣袍下似乎散發着北方的風土味,遙遠而安定。
人群漸漸安靜,更多的人跟着跪下。定遠侯對于大甯子民來說,就是一種安定生活的保障。
裴霁曦扭過頭,看向初學清,眼神并無異色,伸出手欲扶起她。
可初學清還是愣着,眼前的面龐漸漸和七年前的人重疊,他的棱角更加分明,北方的風沙雕刻出的硬朗線條已然不見稚嫩的少年氣,劍眉英挺,眸光深邃,眉眼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好看。
見她沒反應,裴霁曦隻當她是吓壞了,兩隻手拖着她的肩膀扶她站立起來。
初學清這才反應過來,被他碰觸過的肩膀仿佛顫栗起來。她掩飾住心神,右臂還疼着,虛虛擡手作揖:“下官吏部右侍郎初學清拜見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