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包括替老夫人看着本世子?”
初雪晴手中一頓,放下墨錠,跪到書桌旁邊:“奴婢逾矩,請世子責罰。”
“起來吧。”裴霁曦聲音并無怒意,但仍讓初雪晴覺得捉摸不透。
她隻覺自己最近有些放松,不自然就在日常相處中帶入了自己本來的習慣。碰見沖突場面,本能地想做些什麼去緩和氣氛。
可她現在隻是一個丫鬟,沒有人權,更沒有這個責任。
裴霁曦淡然問道:“是老夫人讓你提醒我,對表公子客氣些?”
初雪晴猶豫片刻,摸不清裴霁曦的态度,就在她思索的片刻,裴霁曦又道:“不是要責罰你,實話實說便可。”
“并非老夫人授意。”初雪晴躬身答道,“奴婢隻是覺得,表公子不是害世子的人,侯府在京中本就孤立無援,若還将表公子一家推出去,連許多消息源頭都堵死了,不若暗中來往,多個助力。”
裴霁曦看着她瘦弱的身軀,恍然想起初到京城時,那個被水淋濕衣服,誠惶誠恐跪着認錯的小丫鬟。
原來是她。
兩副模樣,天差地别,不知這小丫鬟還藏了什麼面具。
“你很聰明。”裴霁曦道,“怎麼現在不守拙藏智了?”
看初雪晴謹慎的樣子,他也沒有再繼續吓她,隻道:“你以為你能看出來的,我看不出?”
初雪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裴霁曦看似對蘇晟傑态度冷淡,但實際是做給外人看的,以防牽連身為吏部侍郎的舅舅。
初雪晴忙道:“奴婢自作聰明,請世子責罰。”
裴霁曦并沒有責罰她,點到即止,“你去将表公子送來的頭面,給小姐送過去吧。”
初雪晴應是出屋,待她退出去了,裴霁曦才喚了墨語進來,吩咐道:“去查查冬雪入府前的事情。”
*
初雪晴雙手捧着裝有頭面的盒子,小心翼翼邁着步子到了裴雨檀的院子。由于侯夫人早逝,裴雨檀現在跟着姨娘李氏住在一個院子。
李氏正在老夫人院子裡伺候着,院中隻有裴雨檀一個主子,正捧着繃子在院中亭廊下繡花,身旁僅立着一個丫鬟,那丫鬟勸慰着:“小姐,院中寒涼,後日就是笄禮了,您還是進屋再繡吧。”
裴雨檀輕彎唇角,聲音婉轉清幽:“這雪景這麼美,我要将這雪景繡出來,回邺清了給若淵哥哥看,究竟是邺清的雪美,還是京城的雪美。”
丫鬟打趣道:“您這手都凍紅了,方将軍知道了該心疼了!”
“你就會取笑我!”裴雨檀嗔道。
初雪晴不小心聽到裴雨檀的心事,她無心探究,未免尴尬,在廊柱等了一會,見到她們主仆二人沒了聲音,才緩緩離開廊柱,走到近前行禮,道:“小姐,這是蘇夫人送來的頭面,賀您及笄之禮。”
裴雨檀身旁丫鬟接過盒子,在裴雨檀面前打開,裴雨檀歎到:“好精緻的瑪瑙,舅母真是有心了。”她擡眼看了看初雪晴,問道,“你是祖母院子裡的?”
初雪晴答道:“奴婢是世子院子裡的丫鬟。”
裴雨檀和裴霁曦并不親,她一直對兄長又敬又怕,聽聞是世子的丫鬟,她放下繡繃起身,“難道你就是救了兄長那個丫鬟?天這麼冷,怎還勞煩兄長的人來送。”她吩咐身旁丫鬟,“香蘭,快拿個手爐來。”
初雪晴忙道:“多謝小姐,奴婢不冷。”可手中還是被香蘭塞入了一個熱乎乎的手爐。
裴雨檀還讓香蘭拿個大氅來,初雪晴連忙拒絕。
丫鬟香蘭一臉豔羨道:“原來你就是冬雪妹妹,早就聽聞有個丫鬟救了世子,被老夫人放到世子身邊做了貼身丫鬟,世子還從未有過貼身丫鬟呢,妹妹日後可要多照拂我們這些小丫鬟。”
初雪晴隻是做了貼身丫鬟,可不知為何,這話卻說得她仿佛已經一步登天似的。她迎合了幾句,便告退了。
原來同樣是貼身丫鬟,一個庶女的貼身丫鬟,和府中嫡子的貼身丫鬟,竟還有區别。為何這世道,要将人分這麼多等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