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已至,天卻依舊暗得吓人。
從地平線上冒出的陽光剛剛灑下一縷,便又被不知從哪裡飄來的一大片灰黑色的濃雲遮住。
趙輕遙直到傳送陣落地時,還未從秦倚白最後一句話給她帶來的混亂中緩過神來。
風聲從她的耳邊低低地擦過。她于比試場外暗處的樹叢中緩緩蹲下,一想起那句話,便覺有些心煩意亂的浮躁。
他們現在是什麼很見不得人的關系嗎?
前世的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還未知全貌。她就算現在沒那麼讨厭秦倚白了,他們之間也頂多隻能算……
擁有同一個敵人的、不太熟的合作關系。
總不能因為各種原因莫名其妙地親了幾口,這個關系就變了吧。
她垂下眼眸,微微蜷起手指,再次沉默地撫上了自己的唇。
施展法陣時揚起的風已将原本熾熱與麻痹交織的感受徹底地吹散了,但她卻莫名有一種錯覺,仿佛隻要用手指貼近自己的唇,那種奇怪的觸感就又會重新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錯覺産生的那一瞬間,她重新聞到了那股料峭春風吹過露水時的平靜氣息,以及魔氣與靈氣交雜後的明鏡花香。
她本已被那兩個吻氣得郁結。但兩人把話說開、秦倚白又和她道歉後,她也不覺得有那麼生氣了。
但不知為何,如今回味過來時,身體内竟重新湧上來的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不是讨厭,不是憤怒,更不是任何一種單一的感受。
這和她缺失的記憶有關嗎?還是什麼可怕的後遺症?
趙輕遙眨了眨眼,想不明白。
她更想不明白,秦倚白為何會突然提到洛明川。
洛明川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成為她的未婚夫了。她現在就算去和整個試仙峰的帥氣男修都親上一口,都跟這個人沒半點關系。
等從試仙峰回去,和阿娘說一下她不喜歡洛明川了,這樁親事便可從源頭處掐斷了。
更何況,她今夜與秦倚白之間的荒唐事,本就不會讓除旁觀的海玉和短暫沉睡的小織以外的人知道。
這人就算想要威脅她,也不選個好點的理由。
哪怕說要将此事告知她阿娘呢,她都能稍微地慌一下。
莫名其妙。
總之又像是在說瘋話。
罷了,趙輕遙洩氣一般想。
她才不是小氣鬼,才不和那個被魔氣侵襲得神志混亂的人計較。
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
幹脆換一身衣服,去去黴運。
趙輕遙做事素來說做便做。她擡手布下一下簡易的隐蔽結界,對着自己滿身的血迹施了一個清潔咒後,從芥子囊中随意抖出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火速地換上了身。
還不忘重新編了編自己有些淩亂的頭發。
換了衣服,便也覺得周身清爽了不少。
眉骨上的傷已經徹底愈合,連道疤都沒有留下,光潔如新。她伸手摸了摸傷口原本所在之處,對着劍身仔細照了幾圈,很是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
至少不會把人吓到了。
若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模樣,那絕對是假的。她前世有整整十年用的都不是趙輕遙這張臉,差點分不清自己是誰。如今瞧見自己十五六歲時的漂亮模樣,便覺得心中高興。
她這一世才不要用其他的臉,一定要親眼見到趙輕遙這張臉十八九歲的樣子。
差不多該出去見人了。
趙輕遙滿意地将逢春收回劍鞘,抖了抖自己換下來的衣物。正欲将其收回芥子囊中時,聽到了一聲極其輕微的細響。
啪哒一聲,一顆圓潤的鎖妖珠從衣物中掉落,滾到了地上。
趙輕遙隻瞥了一眼,剛剛揚起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臉上。
本已好轉了的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她,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光顧着因為荒唐事和秦倚白吵架去了,秦氏本家的人又來得太過突然。讓她還沒來得及和秦倚白解釋系統之事,便匆匆忙忙離開了。
這裡面還關着半個系統等他吞噬呢!
但現在肯定是暫時不行了。
她撿起落于地上的鎖妖珠,有點懊惱地擦了擦落在上面的灰塵,心情沉悶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