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倚白輕笑一聲,毫無懼意:
“母親,這裡妄鬼是殺不完的,并且是會從秦家的地底下源源不斷地冒出來。我想解決此事,難道要靠你帶過來的那幾個魂修嗎?”
“那你想怎麼樣?”
“去第八峰辦事時,我順手加固了一下那裡的魂契封印。加固好的魂契封印可以無限地延展,試仙峰本身,就是一個最好的封印聖地。”
姜懷盈覺得可笑至極:“封印之事哪有那麼簡單,誰會來幫你?”
世上怎會有平白無故的善意,就憑外面那些等着來看秦家笑話的人?
“為什麼要人來幫?”秦倚白雲淡風輕地說道。
“劍道大會還未結束,五湖四海的優秀劍修都在試仙峰濟濟一堂。以秦家在仙盟如今的地位,改變一下劍道大會的比賽規則,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他說話的聲音極輕,帶着幾分循循善誘的味道。
“對那些人來說,那不叫他們幫我們,是我們對他們的獎賞。等父親與族老們從祠堂中出來,一切的意外都會被解決掉的。”
既身處高位,便要懂得利用才是。他厭惡他的血脈,但有時,這也會成為他的刀刃。
他被秦家控制着,卻也未必不能借着秦家的勢去控制他人。
這是他前世便已學會的道理。
“這麼說來,你早就把你的退路想好了。”
“天地可鑒,一切都是為了母親您。”
“說得冠冕堂皇,你想要什麼?”姜懷盈冷笑一聲,眸光暗沉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來:“你與我之間不會有不求回報的交易。你打着為了我的旗号,拿到了可以威脅我的東西,便來反咬一口。不就是心裡有了想要的嗎?”
與這個便宜兒子做了一年多的交易,她也逐漸了解了這個人。
不過是個才十六歲的年輕人罷了。有些自己的聰明和謀算,但總得來說還是尚且稚嫩的。
但好像自一個月前的某天開始,她便突然覺得——
這副身軀裡像是換了一個人。
性格還是那個令她讨厭的性格,但處事方式,突然和以前變得大為不同。
現在居然連要挾她這種事情都敢做出來了。
“我要進仙盟,以姜元——也就是您之前給我安排的、您侄子的身份。”
秦倚白淡淡一笑,盯着姜懷盈緩緩蹙起眉頭,在她開口拒絕前,坦然地說道:“這件事确實需要母親費心費力,但這筆買賣對母親來說,并不是一件虧本的事情。”
“怎麼說?”
“我以新身份進了仙盟,自然是任你拿捏的。父親不能為您達成的心願,兒子都可以為您做到。秦家,以後都會成為您最鋒利的刀。”
他嘴角微勾,緩緩說道。
“我不止會讓姜家成為您的囊中之物,到時候,除了秦家以外的整個中州,都會任您采撷。”
這當然是姜懷盈心底最渴望的東西。
“有趣啊有趣。”姜懷盈突然大笑起來,美豔淩厲到不可方物。
她羅袖輕揮,緩緩站起身來,施施然向前走了幾步:“你是不是很想要我誇你啊?這麼聰明,又這麼厲害,和我提出的條件讓我甚至都沒有辦法拒絕。”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血緣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就像你和你的父親明明長得不一樣,性格也不一樣,可刻在骨子那種令我讨厭的勁,卻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她陡然用力地捏起少年的臉,眼中浮現出了怨毒與不甘的神情。喃喃吐出的話語陰毒寒涼,似毒蛇嘶嘶吐信。
“你身上果然流着秦家的血。”
“母親過獎了。”
被長指甲掐出的血痕在臉上浮現,秦倚白卻并非有任何痛苦的神情,隻是笑着說道:
“我既是秦家的繼承人,身上又何來不流着秦家的血液之說呢?”
“呵。”
姜懷盈冷笑一聲,甩開了他的臉:“那便按你說的那樣做吧。隻是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我聽說你在虛夢幻境中誤用靈氣,被一個厲害的劍修小姑娘給救了。後來去第八峰的時候,是另一個劍修小姑娘與你同行。”
“這兩個劍修準确來說,應該是都是叫趙輕遙吧?”
姜懷盈說出了她今夜來試仙峰的最終目的。
她一說到此事,心情便有些急躁,非常迫切地想要确定系統對她說過的話是否為真。畢竟趙輕遙拿出的那種模樣的聚靈燈,不是誰都會做的。
若這個叫趙輕遙的凡人當真的是那個賤人的後代,那她的計劃便可又進一步了。
那個賤人不但沒死,居然還有一個孩子?還給她的孩子做那樣的燈?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姜懷盈一想起此事,情緒便被不甘和憤怒完全掌控,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話中有何纰漏之處。更根本沒有注意到,在她提起趙輕遙這個名字時,秦倚白本毫無波瀾的雙眸中一閃而過的濃烈情緒。
那是陰寒到了極緻的殺意。
和化也化不開的癫狂魔氣。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閉了閉雙眼,再次睜眼時,已恢複了往日裡平靜的模樣:“萍水相逢罷了,都不是很熟,不能确定是否為一個人。”
姜懷盈怎麼會知道他在第八峰和誰在一起的事情?
第八峰裡該處理的東西不都殺完了嗎?
除非……
他蓦然想起了那個被他吞噬掉的血霧。
“不能确定,你便去給我查清楚了。”姜懷盈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冷冷地說道:“你總不至于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吧?”
怎麼剛剛說得條條是道,提起這件事就是什麼不确定不知道?
“當然。”秦倚白平靜一笑:“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