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氏說要做生意,也沒有拖延,隔日便行動起來了。
如今新房還沒完工,他們依舊住在老屋裡,卧房裡擺了她的妝台,蕭淮奕的書案便被挪到了外間。
甯氏從他的書案上撿了個成新的賬本,開始記下需要準備的事項。
做早食的原料都是現成的,紫花草、雞蛋和面粉先不必考慮。
隻是要搭配一樣喝的,原先想的是宛州人都愛喝的稀豆粉,但這個需要新鮮嫩綠的黃豆磨出豆漿熬煮出來,這時節并沒有綠黃豆。
甯氏想到老街上的早鋪裡冬季都換成了蜀黍粥,自己得換另一樣,需要簡單又獨特,才能吸引人來光顧。
豆腐腦倒是不錯,搭配些湯料,也算有滋味。
隻是做法講究,工序也太複雜了些個,熬制起來頗為耗時。
王丫頭雖然能幹,但也不能指着她一個人熬。
她叫來王丫頭一商量,幹脆将做豆腐腦的工序減省一些,黃豆磨出來汁後,加水煮沸即可。
給食客盛上一大碗,少賣些錢也使得,難得的是省事。
現下還需要準備一個小攤,包括烙餅的竈台,煮黃豆汁的鍋碗、燒炭的爐子以及各樣雜物。
甯氏雖在老街上常見這些東西,要細算置辦的價格卻是一頭霧水。
蕭淮奕瞧她苦惱的樣子,拿過賬本一瞧,不由得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喲,我們奶奶這是要另置家業了?”
甯氏原本沒好氣,但轉念間臉上便挂滿笑容。
她拉着蕭淮奕坐下,親自給他捏肩揉背,小意殷勤地在他耳邊道:“人家瞧你整日這般辛苦,總想着替你出一份力,可這賬我實在算不明白,不如你替我瞧瞧。”
蕭淮奕:......
甯氏趁機将想把王丫頭要到自己身邊的想法說了,蕭淮奕哪裡能不應下。
平日裡都是他哄着這個小媳婦兒,如今難得見她這般姿态,拒絕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時上了頭,恨不得将心肝都掏給她才罷。
弄明白甯氏想做個早食鋪子,蕭淮奕沒有反對,更沒有嫌棄她弄這些小事,反而挺支持:
“太太曾經也是靠着做小吃起家的,你這主意倒是不錯。”
盡管莊子上缺人手,他還是跟甯氏說再多挑兩個人也使得。
甯氏聽了這話,想到自己沒準還能像蕭三娘那般做大做強,興頭更足了。
至于添加人手,甯氏想了想,還是搖頭:“人就先不添了,萬一早食攤子沒做下來,我反倒要多養兩個人......我那點子月例可撐不住。”
蕭淮奕大手一揮:“你隻管放心做去,便是賠了,為夫給你兜着就是。”
甯氏就知道他是個經不得誇的,她才說了那幾句軟話,蕭淮奕便這般大方起來,與平日非得裝小氣怄她的樣子截然不同。
平素總愛說她幼稚,他比她大上這許多歲,也未見得有多麼成熟穩重嘛。
蕭淮奕對準備一個小攤子要花多少銀錢自然也是兩眼一抹黑:“要什麼東西隻管叫他們弄去,回來報賬再細算就是,何苦在這裡想,實際置辦下來,終究是對不上的。”
甯氏卻不贊成他的話,蕭三娘他們想要做一門生意,不也要事先預估一下行情麼?
她的事情雖小,但須得勿以事小而不為,才是長久之道。
對于王丫頭身契歸屬的問題,莊戶們看法不一。
她父母是不大同意的,做生意哪就那麼容易掙到錢,回頭賠了,東家娘子頂多是少買一副頭面首飾,可她們閨女沒了分糧食的資格,來年可就沒飯吃了。
但家裡這一兩年都是王丫頭做主,她稍微一堅持,父母也不得不聽她的。
其餘莊戶有羨慕眼紅王丫頭境遇的,也有認為她一個丫頭片子幹活出力不多但分糧倒算一個人頭,本就不公平,如今分了出去正好。
于是晚些時候,定子帶着他的小兒子,劉嬸子帶着自家小閨女,來求蔔莊頭了。
“蔔叔,這倆孩子年紀小,在莊子裡也幹不了什麼活,不如叫他們跟着小丫去,打打下手也好。”定子堆了笑臉,态度十分好,平日裡對王丫頭的成見也沒了,還叫起了小丫來。
六嬸子将自己的小閨女推上前來:“是啊蔔叔,您老幫我們同東家娘子說說,收下我們蘭蘭,給丫頭做個伴,學學手藝也是好的。”
蔔莊頭敲了敲煙杆,咳嗽一聲:“你們這是聽見東家娘子要給王丫頭在城裡租院子,想着有多大的好處可圖,這才來找我說項吧?”
定子和劉嬸子滿臉尴尬,但也不知道怎麼否認,隻剩下幹笑:“瞧您老這話說的。”
蔔莊頭不再為難他們,誰能沒點私心呢?這年頭為自己謀劃謀劃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