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物以稀為貴,一套普通的白瓷茶具,愣是賣了好幾倍的價錢出去。
半匹普通的輕紗布料,也賣出了意想不到的好價錢。
在宛州不值錢的東西,到了這天遠地遠的地方,竟都變成了的緊俏貨。
換了銀錢在手中,蕭淮奕也在當地買了些土儀,預備帶回家裡。
走了兩三停地方,卻又将這些東西賣盡了。
原因無他,還是因為價高。
他好歹也算是個商人之家出身,豈有不重利的?
這一省的土儀帶不回家,還有下一省不是。
一路南歸,進到西甯一帶,就離蕭淮瑾做官的地方不遠了。
蕭淮奕的驢子隊伍拐了個彎,徑直朝他們夫婦的府邸而去。
孩子不在身邊,夫婦兩個瞧着又比先前添了幾分風霜。
蕭淮奕将那件随身攜帶的灰色包袱打開,取出信件交給蕭淮瑾。
陳氏一看見那镯子就哭了,再聽蕭淮瑾講了信的内容,更是泣不成聲。
原來蕭清落投入到昊清真人門下修長生道去了。
見蕭淮奕這個叔叔及一衆家下人日日到山門面前苦等,早已被毒障侵襲的他們卻毫不知情。
那真人瞧了頗為感動,特地贈予蕭清落家人一些丹藥。
仆人們和蕭淮奕當晚服下的便是祛除體内毒氣的良方,另外還有幾個小瓶子中,各放了一粒白色丹丸,乃是用來救急的。
蕭淮瑾數了一數,瓶子有三個。
他們夫婦一顆,蕭淮奕一顆,剩下的自然是蕭三娘的。
陳氏不大樂意如此安排,也沒表現在臉上,隻在心裡埋怨。
不是她貪心靈丹妙藥,這終究是女兒留下來的最後幾樣東西了,她恨不得全都放在身邊,日日瞧着,也算是能夠睹物思人。
蕭淮奕将一路行商掙下的銀子留了些給大哥,自己又領着驢子隊伍趕路了。
這走走停停的也算是過了大半年,北地天氣愈發陰冷,想着往南走走應當會暖和些。
誰知他們一路需要倒騰貨物,竟是趕不上季節的變更。
等到了宛州的鄰省,早已經是飛雪的天氣。
這些省份因着有水路通運,各處的貨物都是通着商的,再倒騰貨物倒賺不上太多錢了。
加之嘗到了先前的甜頭,蕭淮奕哪裡還有心思争這些小利,索性在碼頭把驢子都給賣光了,領着家下人乘船一路順順溜溜地回來。
漫天飛雪中的宛州碼頭沒一個熟悉的人來迎船,蕭淮奕站在船頭頗有些感慨。
是家中人手太過單薄的緣故?還是他們這一行人早就誤了歸期,家中根本不知道準信?
眼瞧着幾個仆人費力地将箱籠拖出船艙,他才驚覺這一路竟是沒有給家人帶一些北地的禮物。
**
碼頭上本就有租用的驢子和車馬,即便沒人接船,蕭淮奕很快就回了家。
還未進家門,就被哭哭啼啼的聲音給包圍了。
蕭子辰一個人下學,王丫頭總會遠遠地送他一段,直到走過那段七拐八拐的胡同街。
他一個人繞着翠屏街的大院子往回走,還沒到梧桐樹下,就聽見驢子拉長了聲音哼哼唧唧地叫喚。
男人皮了黑色的鬥篷,雪已經落了滿身,他下了驢子,抖抖身上,又将頭上的鬥笠摘下。
“三叔!”蕭子辰一個箭步就飛了過來,牢牢抱住蕭淮奕的腿,激動得大聲叫喚:“啊!啊!”
蕭淮奕險些被他沖得一個趔趄,原本要特地給家人一個驚吓的他沒想自己先被吓到了。
“好小子,個子長不少了。”
蕭子辰擡頭看自家三叔,胡子拉碴的,面容都仿佛陌生了兩分,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地,眼淚飚出了眼眶。
他這是怎麼了,自家老爹回來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激動啊。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不光蕭子辰問,蕭三娘和甯氏見了他,先是怔愣,随後紅了眼眶,最後都是哭哭啼啼地問出同一句話。
就連五姑娘也是,先還不敢認他,也不讓抱。
哄了半晌,她這才好似想起來一般,抱着自家老爹哭得跟死了老爹一樣慘。
蕭淮奕也是眼睛紅紅,生怕閨女喘不過來氣兒,連忙輕拍着到處走動安慰。
過了一陣,這才從懷裡掏出個包裹,層層帕子打開,是一雙精緻小巧的紅色娃娃鞋。
“給母親和家中各人帶的東西都在箱子裡,待東西歸置好了就拿上來。”
蕭淮奕又是安慰老娘,又是安慰媳婦兒,最後蹲下身給五姑娘換鞋子。
甯氏一眼就瞧出那鞋子不對勁,吸着鼻子,又好氣又好笑:“你還當她是原先時候呢?如今都長成一雙大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