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哥哥說不過你。夫人身子不适,别叫她等着,咱們過去吃飯。”
五姑娘牽着王诤的衣袖往霍三娘那裡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漏了,但又想不起來。
飯桌上,霍三娘隻用了小半碗粥,便吃不下了。
但又放心不下挑食的五姑娘,看着她各樣菜式都用了遍,這才自己去歇着,任由兩個孩子繼續用飯。
五姑娘在家時是散漫慣了的,蕭三娘寵着她,不想吃什麼便可以不吃。
有時蕭三娘擔心她偏了營養,也是再三耐心哄勸才會勉強吃一些。
這幾日在霍三娘這裡,便沒有在家中自由。
她又顧忌着幹娘病着,也不忍心拂了幹娘的好意,隻好忍耐着吃完。
但霍三娘一走,她小碗裡那些剩下的菜式卻是怎麼也咽不下去了。
王诤瞧她吃個飯像是比受刑還難受的樣子,索性将剩菜都倒自己碗裡。
一旁侍候的孫媽媽見此,眼瞳微微睜大。
還不待說什麼,王诤又将那道炸鮮蘑挪到五姑娘面前。
孫媽媽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沒看錯。
原本木着一張臉沒有動作的五姑娘,已經舉起筷子夾起了蘑菇。
而她清貴的公子王诤,正默默吃着五姑娘的剩飯。
她時常聽聞邊關苦寒,将士們同甘共苦的情形也常有,想來王诤這些年定也是吃了不少苦頭。
如今才會這般珍惜糧食,見不得他人浪費。
孫媽媽不由得又心疼起自家小公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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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府待了幾日,五姑娘寫字有了不小的進步。
王诤每日陪着她練字,臨走前給她留了一打厚厚的大字用來臨摹。
霍三娘領着五姑娘給王诤送别。
前幾日還巴不得趕緊離了這裡回家,如今卻又舍不得王诤哥哥走。
瞧他身披盔甲,英姿飒爽,五姑娘湊到王诤面前天真地發問:“哥哥能不走嗎?”
哥哥不走,爹爹就走不了。
雖然先前已經派出了幾波人,但王诤本身才是最大的目标。
不管怎麼說,那件東西由他親自護送,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他需要在蕭淮奕之前出發,将所有人的視線都引開。
霍三娘從沒像今次這般擔憂過王诤的安危,卻沒有任何辦法。
王家需要他辦這件事,當今朝局需要他曆這趟險。
她沒有辦法阻止,身為霍老的女兒,王家的主母,她隻有看着自己的兒子陷入險境。
“那我等哥哥下回再來。”五姑娘的臉肉乎乎,配上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在王诤眼裡,總有些蠢蠢的。
辭别了母親,王诤跨上馬背,缰繩揚起,再沒回頭。
浩浩蕩蕩的守衛和車隊前行,路人紛紛駐足側目。
不過一個早上,書院外頭的隐秘探子就已經撤了個幹淨。五姑娘終于可以回家了。
霍三娘在閣樓裡坐了半晌,吩咐一個隐在暗處的王家守衛:“調集在宛州的所有人馬,暗地裡跟上诤兒,随時護他周全。”
“另外,把我身邊這幾個身手好的也派出去,組一個商隊跟着蕭家的隊伍,隻在暗中保護目标,但不許和他們接頭。”
王家守衛接了令,又有些猶豫:“夫人,眼下是多事之秋,您身邊的守衛還是不動的好。”
霍三娘卻是冷靜至極:“無需多話,護不住目标,我再安全又有何用?再說,此處是霍府的地界,父親自然會護我周全。”
守衛再無他慮,接令而去。
再說五姑娘到了家裡,蕭三娘自是想念孫女得緊。
還沒快活過兩日,蕭淮奕的商隊也要上路了。
蕭四郎聽見三哥臨時要走貨,以為又有了什麼好路子,自然要上來湊個數。
誰承想蕭三娘把他劈頭蓋臉訓了一頓,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的加入。
“小四,我瞧着你這生意也不必做下去了,即使掙得萬貫家财,教子無方也是徒勞!”
蕭四郎額頭連連冒汗,三姑她老人家雖然平日裡清冷威嚴,但也從沒對他說過此等重話。
“三姑息怒,都是家裡小子調皮,竟敢對他五姐姐不敬,您那侄媳婦兒又是個糊塗蟲,冒犯誰不好,偏偏冒犯了三嫂子......回頭侄兒肯定好好教訓他們,明兒就叫他們上門來給您老賠罪。”
說了半天,蕭四郎還是不舍得放棄和三哥一起掙錢的大好機會。
“您說,侄兒這一路走來,全仗着三哥提攜,三姑您老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蕭三娘可不會心軟,冷哼出聲:“今次你便安心在家,将孩子教育好了,下回再去不遲。”
蕭四郎再三求情不成,隻好回家将媳婦兒和兒子狠狠說教一頓。
他媳婦兒更是委屈,抹着帕子哭天喊地:“天爺啊,這還有沒有公道了?分明是我兒被騎在地上挨打,怎地還是我們的錯了。”
蕭四郎陰着臉狠下心繼續教訓:“你兒子在巷子裡欺負人家小六在先,又抓傷了三哥的女兒,害得他老子丢了生意,再不好好管教,今後這房裡,隻怕又沒有你我的容身之地了!從今兒起,不許再給孩子們零花錢,你仔細思量吧!”
他掀起袍子走了,徒留自家媳婦兒哭濕了帕子。
蕭淮奕得知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麼異議。
雖說他不至于将孩子們之間的矛盾上升到生意上來,但沒了蕭四郎跟着,這趟名為走貨實則送信的旅程總要輕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