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按了下去。
預想中的聲音并沒有傳來,某一塊漂亮的地面漸漸收回,重疊到了另一塊地闆下面,而消失地闆的下方,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绯月縱身一躍跳了進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堪堪墜落到地底。
目測估計,這個深坑至少有五十米。
幽息狀态下的绯月及時落在了地面上。
四周依舊漆黑無比,甚至伸手不見五指,绯月拿出了探險隊發放的備用面具,那東西被她放在了玩家空間裡,随手就能取出來。
帶上面具後,绯月才徹底看清了周圍環境的模樣。
漆黑,壓抑,無盡的黑暗仿佛要将人吞噬殆盡。
四周的牆壁都是某種黑色的堅硬金屬,绯月的手以不存在的形态穿了過去,走了三米遠,甚至都沒有看到那面牆壁的盡頭。
在遠處,則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通道。
和這裡的牆壁一樣,四周沒有梯子,沒有燈光,牆壁光滑,什麼都沒有。
如果以實體形态出現,估計走路甚至都能聽到回聲。
當她走到走廊盡頭時,視線卻被牆壁上的東西吸引。
整面牆壁布滿了密密麻麻、觸目驚心的抓痕!
這些抓痕深淺不一,宛如一道道猙獰扭曲的傷疤。
那些抓痕之間,還夾雜着已經幹涸許久的血迹與斑駁的牆面融為一體。
有人被關在了這裡,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通道裡,伸出雙手試圖挖出通道,逃出去。
绯月看着周圍的一切,那個人真的逃出去了嗎?
地上沒有屍體,空無一物,隻有一封皺巴巴的日記本。
绯月蹲下身子,将本子撿了起來。
本子的前幾頁是數不清的“正”字,都是用鮮血寫下來的,從最開始整整齊齊的樣子,到最後的癫狂淩亂。
直到大半本日記被寫滿,信件主人想要統計的數量還沒有到頭。
绯月翻過那幾頁,看到了日記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開始還是用筆記下來的,但是後來的字變得暗紅又扭曲,那是用指甲蓋寫下來的,蘸着血液,一筆一筆描出了字體。
「我是白泉音樂會的一名侍者,這家音樂會在末日剛來臨的時候就開了,背後有很大的投資商在運作」
「我在這裡工作了很久,我進來的時候,它已經開了四十年,我對這裡很了解,但是,每次工作後,音樂館的觀衆總會失蹤那麼幾個」
「音樂館很特殊,觀衆裡不僅有完人存在,好心的音樂館館主,甚至會免費送五張門票給流民區的劣人,但是那些劣人在看完了音樂會之後,從來沒有回來過」
「不僅如此,我的同事們也一個個的失蹤了,我感覺,那種厄運總有一天會降臨在我的頭上」
「可是,沒有錢就沒有工作,劣人們羨慕次人,羨慕我們生活在幹淨的區域,但是他們不知道,很多次人找不到工作,大部分工作的補助金隻夠次人不至于被餓死,我賺錢,是為了讓親人擺脫苦海」
「我還是決定留在這裡,老一批的侍者就隻剩下了我,或許是因為我年級太大了,我已經三十歲了,總之,又有很多新人頂替了失蹤者的崗位」
「我煽動了他們的情緒,果然有新人上鈎了,他們還真的發現了音樂館的異常」
「他們看到了VIP房間是怎麼裝修的,這太令人震驚了,甚至打破了我的認知」
「他們說,下一次音樂會開啟,就帶我一起去看看,我答應了,反正每次有人失蹤的時間,都是在音樂會開啟的前後,這段時間裡,我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下一次,我耐不住好奇心,跟着他們一起去了」
「他們親眼看到VIP的房間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從殘破不堪變得華麗無比,不是機關,而是像遊戲一樣,房間被人瞬間點上了顔色」
「可是,在我眼中,房間根本沒有變化啊!」
「不對勁,到底哪裡不對勁?我和他們到底有哪裡不同?」
「等等,他們在笑,他們在看着我笑!」
「我知道了,他們其實都瘋了,他們看到的都是幻覺,我待在這樣的環境裡,遲早也要被逼瘋」
「我要逃!」
「我踏出了房間的門,可是周圍好像變得不一樣了,音樂館裡什麼時候有全黑的區域了?」
「這是哪裡?我到哪了?」
「難道我也出現幻覺了嗎?」
從這裡開始,日記字體變得淩亂起來,日記主人應該是弄丢了用來寫字的筆,換成了“紅色的墨水”,绯月勉強才能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字。
「逃不出去,根本逃不出去,這裡好黑好黑好黑,這是一條走廊,它有盡頭,是一堵牆」
「好久,好久了,這裡每天會送來一瓶水和一包餅幹,我不知道它怎麼來的,有一天我蹲在牆邊,它們就那樣憑空出現了」
「好痛苦,好痛苦啊,我的精神緊繃,我看到黑暗裡,我死去的親人在對我招手,我擁抱了他們,真的,這比我上班要開心多了」
「我吃了一頓大餐,對,就是吃,我把我的衣服吃了,但是它在我眼裡是完人們享用的那種美食,太美味了,我願意一直待在這裡」
「我好開心,真的,我能感覺到,那些黑色的牆壁也是這麼開心的,我待了這麼久後,我居然和牆壁共情了,哈哈哈我可沒瘋」
「它們好像在吸收我的快樂,沒關系,我已經開上了懸浮車,我的老婆很漂亮也很愛我,我的親人也過上了奢侈的生活,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奇怪,今天開始,沒食物了,我被放棄了嗎?我的親人消失了,我獲得對一切都消失了!」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等等,我是誰啊?我活了多久了?我為什麼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寫日記?」
「我好痛苦啊,我一點也不開心,我好像瘦了許多」
「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原來人死了真的會有走馬燈」
「我想起來了,我知道我是誰了」
「我是林可可,我有一個弟弟,叫林墨,他好像在做着什麼危險的工作」
「我,好想活」
「但,我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