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微開始沉思他該用什麼态度面對賀欽,很快有了答案。
最穩妥的方法,應該就是在維持“他超愛”的基礎上,演一出幡然悔悟。
他要去跟賀欽說他如今已經清醒過來,意識到強扭的瓜不甜強求的婚姻沒結果,甘願放棄。但他還是盼着賀欽好,想幫助賀家渡過難關,願意維持一陣子表面婚姻,讓他們兩家的合作期盡量長些,等賀家企業一切都步入正軌,他再去和父母說他醒悟過來了,和賀欽友好離婚。
這樣一來,他便是全心全意為賀欽着想了。賀欽不用再忍受他的糾纏,可以早日和正牌受白桉出雙入對,他也能安心當富二代泡帥哥,在這個時空過上屬于他自己的美好生活。
簡直完美。
謝時微沾沾自喜這番設計時,忽然感覺背後有點涼。轉過頭,賀欽正冷冰冰地看着他,或者說,看着他手裡那份“守則”。
謝時微下意識地把紙藏到身後,尬聊:“你走路還挺安靜的。”
賀欽鞋跟重重敲了下木地闆,嘲諷:“難道我應該這樣走路?”
謝時微被嗆得沒話講,默念忍字訣,讨好一笑:“那倒不用,對了,這份守則,我覺得....”
剩下的話被賀欽打斷:“沒用的,謝時微。”
“啊?”
“我早就拿到了材料使用授權書。謝家上下是縱容你沒錯,但你父親也看好我主導的項目,想盡快推進設備生産,确認我與你是真結婚之後,就把授權書發給我了。”
賀欽松了松領帶,走近謝時微站定,微微俯身,一下子從謝時微手裡抽出那張紙。
兩人毫厘之距。賀欽身上的荷爾蒙氣息很強,古龍水的香氣有股侵略意味,肌肉緊繃的手臂掠過謝時微腰側時,帶起一陣小小的風。一瞬間讓謝時微有種成為獵人掌中物的錯覺。
賀欽幹脆利落地把紙撕成兩半,丢進垃圾桶:“這份荒唐的協議根本就威脅不了我,謝時微,我們倆之間什麼都不可能發生,我還是那句話,你别白日做夢,讓人惡心反胃。”
這話一字一句敲在謝時微耳膜之上,把他從沒底線的花癡中敲醒。
謝時微無語地看着賀欽,心說就你那硬件條件能發生什麼才離譜呢,不知道在高傲個什麼勁。
但無論賀欽态度多惡劣,結果總是好的。
隻可惜謝時微現在沒法表現出一丁點開心。
他必須失望、失落、失神。
于是,謝時微強壓開心的情緒,調動面部肌肉,表演美夢破碎的痛苦。
他清秀微紅的臉龐低垂,洗漱完未幹透的黑發垂落,遮住了一點眼睫,發梢一滴水滴在睫毛之上,好似眼睛挂了淚珠,用力抿唇忍着不哭的模樣看起來傷心又脆弱。
但賀欽隻覺得惡心,毫無憐憫之心:“謝時微,你鬧自殺,用賀新科技的前途威脅我,換來這場婚禮還不夠,還要脅迫一個不愛你的人和你發生關系?你還有底線嗎?還是你就喜歡活成這麼惡心的樣子,毫無自尊,不知廉恥,一灘爛泥都不如?”
賀欽低沉的嗓音堪稱震人心魄。謝時微心神一震,簡直想跟着一起罵原身。
但為了不被關進精神病院,他隻能睜着無辜的大眼撲閃睫毛:“對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有些感情就是來得毫無道理可言。”
“但是賀欽,”謝時微憂傷地歎了口氣,仰起頭,眼中含淚,“其實我不傻,我知道你和我結婚是被逼無奈,你心裡從來都沒有我的位置,能和你擁有一段婚姻,我已經滿足了。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今天我就去别的房間睡,絕對不會打攪你。”
賀欽抱起手臂,看精神病一樣看着謝時微。
這是他會說的話?
呵,不可能。
事出反常,其中必定有詐,保不齊這無恥之人明天就去找謝天安和陳甯哭訴他苛待他。
謝時微說完,忽然也意識到新婚夜就分房睡有些不妥。
陳甯今晚要留宿,她要是發現他們分房,肯定會跳出來為他主持公道,訓斥賀欽冷待他,強迫賀欽和他一起睡,而且還會把這件事在謝天安面前提起,讓謝天安覺得她這個繼母當得特别好,更加信任她。
因此,謝時微不得不尴尬改口,認真地解釋:“但今晚陳阿姨在,萬一被她知道了,我擔心她會責怪你對我不好,我也不想讓她擔心我們的關系,今晚咱們還是都在這兒睡吧,明天再分房比較穩妥。”
賀欽冷笑。
果不其然。謝時微這手段堪稱爐火純青。
裝可憐,博同情,在他決定放他一馬不計較時又下套。
他不入套,下一步就是不管不顧地爛事做盡,撒潑尋死威逼利誘,說什麼也要得到想要的一切。
再對這個人抱有任何幻想,他賀欽就是愚不可及。
賀欽譏道:“謝時微,你這麼大個人,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隻會拿父母當你耍心機的借口,不覺得丢人現眼麼?别用這招惡心我了。”
謝時微愣了。
縱使原身确實是沒底線沒尊嚴的爛人一個,但爛人努力改過自新,真誠提出想法,想得到的是賀欽的寬容以待,絕不是一句譏诮滿滿的“别惡心我”。
賀欽未免太歧視原身了吧?呵,你個陽痿男嘚瑟個什麼勁。
謝時微硬擠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微笑:“賀欽,你誤會了,就算睡在一個房間,我也不會和你睡一張床。陳阿姨就在這兒住一晚上,咱們湊活一晚就行,明天我就搬去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