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微突然有點緊張:“好巧,你也醒了?”
“雷雨聲太大,被吵醒了。”
“一直在屋裡?”
賀欽說嗯。
謝時微松了口氣。
剛剛情急之下忘記關門,萬一被賀欽聽到就不好解釋了。
“小悅被吓醒了,客房挺陰森的,她想和我們倆一起睡,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那我去抱她過來,你去我床上躺着吧。”
謝時微去客房抱小悅,但小悅說她要堅強,沒有讓謝時微抱,自己拿着小枕頭爬到了謝時微的大床上。謝時微誇她真棒,和賀欽分别在左右兩側躺好。
小悅先親了賀欽一口,又親了謝時微一口,兩隻肉乎乎的小胳膊抓住他們的手臂:“這樣我就不怕啦。”
“嗯,快睡吧。”謝時微柔和道。
床很大也很軟,躺上去如同陷入羽毛之中,小悅很快睡着,小手逐漸松開。謝時微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扭頭看賀欽,賀欽閉着眼睛,呼吸平靜,似乎也睡了。
他便關了床頭燈,鑽進被子,也進入夢鄉。
過了幾秒鐘,賀欽重新睜開眼睛。
他看謝時微在黑夜中模糊的側影,眼神極輕柔,心髒有些不太明顯的鈍痛。
他聽見謝時微親口對小悅說他來自另一個時空,談起他的童年。
很想擁抱謝時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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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賀欽放輕動作率先起床,收拾好小悅的小書包,去市區接白桉,又來謝宅接上謝時微和小悅。
他開了一輛六座商務車,白桉坐在最後一排,謝時微便拉着小悅坐在中間。
上了車,小悅和白桉打招呼,白桉強顔歡笑地回應,戴上耳機裝作睡覺,實際上耳機裡什麼都沒播,時刻關注謝時微和賀欽的一舉一動。
賀欽和謝時微說起一天的走訪安排和注意事項,兩人有來有回,一問一答,他越聽越難受,越聽越嫉妒,緊緊閉上了眼睛。
車子從高速口往山區開,賀欽開車一向很快,但在盤山路上為了安全起見放慢了車速。彎越轉越多,車越來越晃。小悅躺在謝時微大腿上睡着了,謝時微有點頭暈,将頭輕輕靠在車窗上。
賀欽從後視鏡看到,問他需不需要下車休息。
謝時微皺眉:“不用,别耽誤時間,盡快到黑山福利院吧。”
然後白桉就發現,車速又比剛剛稍微快了一些。
他目光越過謝時微的腦袋,帶着深深的哀怨盯着賀欽。他不明白,為什麼不過短短一個月,他的小欽哥哥就越來越在乎這個惡貫滿盈的謝時微,這麼在乎他的話,在乎他的感受,謝時微都還沒開口說難受,他就先發現了。
而他呢?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難道就一文不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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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車開進黑山福利院停車場。
雨後,山間煙霧缭繞,草木清香。福利院紅頂白牆,在山間匍匐,如同油畫。
白發蒼蒼的老院長和一位五十多歲的女人出來迎接他們。
小悅撒開腿朝女人跑了過去,指着自己的耳蝸激動道:“何老師!你看!我又能聽到聲音,又可以說話啦!”
黑山福利院的當家人是何家父女,父親當了六十多年的院長,女兒一直在這裡教書,一個人教所有科目,是所有走出福利院的孩子的啟蒙老師。
白桉恭恭敬敬地朝兩位長輩走去,把自己的畫拿出開,交給他們。何女士放下小悅,接過白桉的畫,笑得合不攏嘴:“桉桉現在是大畫家了,老師為你自豪。”
白桉腼腆地說:“老師,院長,以後我給你們畫畫像,再給咱們福利院畫一幅。”
何女士畫收好:“小桉費心了,小欽,你操持小悅的事情也辛苦了,謝謝,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賀欽搖頭,何老和何女士便把目光放到了謝時微身上,一時頗為感慨。
謝時微走近,禮貌地朝他們問好。
何女士拉過他的手:“時微,謝謝你救了小悅,不瞞你說,小欽跟我們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都不敢相信呢。”
何老哎呦了一聲,拐棍輕敲地面:“好啦好啦,這你也要說!”
謝時微哈哈笑:“沒關系,我以前确實做錯很多事,您二位能不計前嫌就好。”
賀欽聽聞,把話題引開:“進去吧,先讓小悅回去休息,也讓白桉和你們說說話,他下個月就要回美國了,再回國就不知道在哪裡落腳了。”
白桉頓時感覺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勉強提起精神:“小欽哥哥,我會争取回江城工作的。”
他攥着手心,默默地想,無論如何,他都一直待在哥哥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