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晚上吃飯了嗎?”他問。
劉召撇了邵玉銘一眼,不情不願的回答:“算是吃了吧。”
他也沒太注意。
放學的時候看到他老爸和鄭振軒一起來接他放學的時候,他都驚呆了。
其實鄭振軒和劉波來一起接他放學也不是第一次,去年、前年的時候他們三人經常在放學後一起出去吃飯和散步。
那段時間他們三的關系相處的還是挺不錯的。
但,那都是多長以前的事了。
因為鄭振軒害的劉波在醫院住了兩個月,又一次面都沒有出現的原因,劉召都快讨厭死鄭振軒了。
現在再看到兩人站一起,自然是煩死了。
還要一起去吃飯,還要面對面的坐在一起吃飯,看着鄭振軒做着之前他沒有他沒有注意,現在看來格外肉麻的事。
比如,端茶倒水,剝蝦添菜……
煩的他一晚上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有他黑着了臉在一旁坐着,還時不時的冷哼兩聲,有什麼氣氛都給攪沒了,整個晚餐自然沒一個人吃的好了。
“那你去把你爸爸叫出來吃飯吧,他剛剛才空腹吃了藥,再餓着肚子睡覺那要多難受。”邵玉銘慫恿劉召:“你說是不是。”
劉召覺得邵玉銘說的對,黑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一圈,再次放下筷子,頂着油乎乎的嘴唇,在邵玉銘一臉期待的注視下就摸進了劉波的房間。
邵玉銘伸長了脖子從劉召打開的門縫往裡看。
劉波的房間已經關了燈,屋裡黑黝黝的一片,劉召進屋後也沒有開燈,客廳中射進了的一道暖黃色的光線正好到劉波的床邊,隐約中能看到床上鼓起了一塊。
邵玉銘看見劉召走到了劉波的床前,叫了一聲:“爸爸。”
床上的人動了動,面朝裡側躺的身子轉了過來,看向了劉召,一隻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穿過黑暗,在暖黃的燈光下泛着瑩潤膚色色澤,朝劉召彎了彎四指。
劉召便聽話的趴下身子,臉湊近床上的人,那隻手就落在了劉召的背上,輕輕的拍打。
耳邊傳來了劉召低低的問詢聲,邵玉銘沒有聽見劉波說了什麼,但過了一會兒後,他看到劉召起身出來了,順便帶上了房門,将邵玉銘的視線也隔絕在外了。
邵玉銘還是有些擔心劉波,見劉召沒有叫起來劉波,就不免有點着急。
他抓過劉召的胳膊,将小孩兒送回桌子前的凳子上坐好,這才連忙問劉召。
“你爸爸怎麼不出來吃,他和你說了什麼?”
劉召把邵玉銘抓着他胳膊的手打落,擺了擺肩膀,這才不急不緩的說:“哦,我爸說他不餓,讓我多吃點。”
邵玉銘:……
“沒了?”他有點不相信的問。
“有啊。”
邵玉銘眼睛瞬間又亮起,問:“說了什麼?”
“他說他要睡覺,讓你晚上跟我一起睡,不要打擾到他了。”
邵玉銘:……
所以他在期待什麼!!!
味同嚼蠟。
吃完了晚飯,邵玉銘又是好一頓收拾,收拾完了廚房回來,劉召也才剛剛洗好澡,兩人在浴室門口打了一個照面。
現在天氣轉冷的快,這會兒劉召洗完澡出來到是知道好好穿衣服了,一套顔色豔麗,黃色海綿寶寶與粉色派大星圖案的睡衣,把看起來軟乎乎的劉召襯托的像是一朵向陽開的太陽花,滿滿的童真稚氣。
大約是吃人嘴軟,有了一頓飯的“革命”交情後,再次與邵玉銘“狹路相逢”,劉召的嘴巴上就少了點張牙舞爪。
但依舊是口是心非的說道:“洗幹淨點啊,不然别睡我的床。”
他下巴揚起,指了指沙發:“看到沒。你要是有什麼睡覺磨牙,手腳亂踢管不住的習慣,就自覺一點,别等小爺趕你出來啊!”
邵玉銘咬牙:“……你放心,我沒有那些毛病!”
得了邵玉銘的保證,劉召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雙手叉腰的回自己屋了。
邵玉銘走到了門口,在回廊下的晾衣繩上取下了自己的睡衣。
睡衣是劉波給他買的,放在了超市的購物袋裡的。看标簽,就是在超市買的,他下午将購物袋裡的東西歸納的時候才看見。
後面水洗了一遍晾上,現在摸到手裡倒也是幹的差不多了。
洗完了澡,就到了睡覺的時候,邵玉銘站在劉波的房門前猶豫了半天,想敲門,又怕劉波睡着了,會吵到他。
最後隻能悄摸摸的打開了房門。
昨天晚上的劉波的樣子還曆曆在目,那種拼盡全力的樣子,邵玉銘實在是不放心,就算被趕出來了他也要看一眼才放心。
門開了,邵玉銘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床邊。
劉波還是先前的那個姿勢,背對着邵玉銘側身躺着,空氣中很安靜,依稀能聽到劉波清淺傳來的呼吸聲。
想來是真的睡着了。
邵玉銘站在床邊大氣不敢喘,生怕驚醒了劉波。
唯有那一雙分外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輕輕閃動,看着劉波半蜷縮着身子躲在被子下的背影,微微歎息。
客廳裡的燈光透射進來的位置還是一樣的,在床邊,将整個屋子的黑暗一分為二。
他站在這裡,劉波被光分在了那邊。
莫名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這道光,邵玉銘竟覺得這就是一道線,一道他此時此刻無論怎樣也誇不過去的坎。
内心中的壓抑,讓黑暗彷佛也有了實體,張開巨口想将他吞噬。
邵玉銘深吸一口氣,輕輕的擡腳,向來時那樣又緩慢的走出了房間。
“咔嚓”,房門關上的刹那,沉浸在黑暗中的眼睛無聲的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