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過了幾場秋雨,蕭瑟的西北風連續不斷地吹過曠野,大地便隻剩下滿目凋零。
冬天來了。
劉波蹲在地上惬意的曬着太陽吃巧克力,忽而一陣冷風吹過,他令鼻尖發癢,一個大大的噴嚏便打了出來。
随着他這一聲噴嚏落地,旁邊貨車後面很快就伸出一隻腦袋。
“怎麼打噴嚏了,是哪裡不舒服嗎?會不會鼻塞、頭疼?”邵玉銘滿身熱汗的問。
劉波無語的朝他擺了擺手,說:“沒事,就是打了一個噴嚏。”
見劉波精神頭挺好,邵玉銘便也安心了,沖他溫和的笑笑,低下頭繼續開始搬東西。
劉波伸手揉了揉自己被凍紅的鼻尖,看了一眼手裡吃了一半,但剛才卻被他打噴嚏噴了個正着的巧克力,眉頭皺起,糾結。
他今天可就帶了這一塊巧克力!
猶豫了一下,劉波掌心收攏,包裝紙順着掌心的人力道裹住巧克力,捏成了一個團。
然後劉波雙手插兜站起身,在垃圾桶面前轉悠了一圈,才若無其事的又走回了貨車旁邊,鑽進了駕駛位取暖,玩手機。
兩個月前他找了一份拉貨的工作,專門幫農貿城的食品供應商給附近的小商戶送送“補給”。
說實話,剛剛上班的時候劉波是極其不适應的,這輩子除了大學的時候做過兼職,這十年他就沒有正式上過一天的班。
幹了一天腰酸背疼,走路打顫,累的劉波真的很想當場跑路。
可一想到家裡還有兩個“吞金獸”等着他養活,劉波也隻能咬咬牙第二天接着去了。
不過等到他第三天上班的時候,不放心的邵玉銘無論劉波說什麼,坐上車就是要跟着一起去。
眼看着快要到劉召上學的時間點了,劉波沒有辦法,隻能拉着車上的人一走了。
他們先把劉召送到學校,踩着點剛好到了食品供應商規定的上班時間。
起初的時候,邵玉銘看到劉波從老闆娘的手裡接過送貨清單,隻是到倉庫中配貨,還能淡定的站在一旁看着劉波生疏的操作。
可等劉波配完了貨,放下了手裡的單子,撸起袖子開始搬東西的時候,他終于淡定不了。
“這些都要你自己搬嗎?”
這家供應商規模挺大,供應的不隻有市面上常見的食品和小零食,還有一些市面上常見的酒水飲料。
這些酒水飲料很多都是成箱成件的,一箱幾十斤都純屬是正常的重量。
邵玉銘看見劉波“細胳膊踢腿”的懷裡,抱着一大箱沉重的飲料累的鼓起腮幫子,走的哼哧哼哧的時候,終于知道這兩天劉波回家後為什麼身上總是髒兮兮的了。
還一直抻腰,顯得很難受,晚上更是藥都來不及吃,沾床就睡。
“是啊。”劉波故作無所謂的說:“也就這點東西,搬一下就好了,其實大半的時間都是開車在路上,倒也沒看起來的那麼累。”
邵玉銘看着劉波剛搬了兩箱就開始加重的呼吸,覺得事實可能并不像劉波說的那樣簡單,并堅定的認為他是在為難自己。
其實劉波說的倒也是事實,和工地上搬磚相比起來,這工作還真沒那麼累。
隻不過這十年劉波幾乎都沒幹過什麼重活,猛然一下子就幹這麼“重體力”的活,對他來說的确是痛苦了一點。
“不幹了,我們回去!”邵玉銘奪過劉波手裡的東西放回地上,想拉他回家,但是被劉波拒絕了。
劉波咬牙從地上重新搬起貨物,也不看邵玉銘,悶頭往前走,說:“你當現在工作那麼好找嗎,有的做就不錯了,我可沒資格挑三揀四。”
劉波這話裡面滿是自貶,可也是不争的事實。
他雖然上了兩年一本大學,但大學畢竟沒畢業,沒畢業手裡就沒有本科畢業證,沒畢業證撐死了也就是一個高中文化水平。
在這個普通本科學曆都快成了一張白紙的時代,他這點文化水平沒有人介紹,哪能找到一個體面一點的工作。
更何況十年間,他根本就沒有過任何的工作經驗。
就這份開車送貨的工作,已經算是他找到的最“體面”的工作了。
事少,不需要與人打交道,工資還可以,每天隻要按照老闆的要求把貨送到就可以。
早上與晚上的時候還不耽誤他接劉召上下學,有時候忙空了,還可以提前下班。
怎能不算是一個“複健”期的好工作。
當然,除了累一些。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做人總不能既要又要,他認得清自己的能力。
見劉波這麼固執,又不願意離開,邵玉銘沒有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的就看着劉波這麼“吃苦”。
他便也撸起袖子幫劉波一起搬東西。
然而,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劉波沒幹幾天就變得病恹恹了。
大毛病倒也沒有,就是腰酸背疼,四肢酸軟,外加咳嗽,俨然一副“操勞過度”的透支表現。
這幾天邵玉銘就一直跟在劉波的後面幫他幹活,其實大半的東西都是他搬的,沒想到還是把劉波累生病了。
人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還能這樣,這讓邵玉銘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