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懷孕了,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把孩子抱回家的想法便也徹底的耽擱了下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在外面“安家”的事到底是讓妻子察覺了。
全是他的錯。
他明明察覺到了妻子的試探,也感覺到了妻子的情緒不穩定,但還是嘴硬的不肯承認出軌的事實,心虛的抱着僥幸的心理,最終釀成了大禍。
也是出事後他才知道,因為一直懷不上孩子,妻子的生活一直過得都很壓抑,長期的心理壓力導緻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
可妻子為了不讓他擔心,多年來一直在背着他偷偷的吃藥。
産前抑郁,産後抑郁……
懷孕與喂奶的原因,讓一個好不容易當上母親的女人,根本就不能狠下心來吃抗抑郁的藥,也讓她的病情加重。
正當妻子獨自面對這些難熬的苦痛時,他卻在不停地找加班的借口,實則是去另一個家裡陪伴自己的大兒子,沉溺在被精心伺候的溫柔香中,常常深夜難以歸家。
意外來的其實并不突然,可以說早有異動,是他自己的自私選擇了忽視。
他手裡拿着大兒子吵鬧要吃的冰淇淋,飛馳而過的汽車從他的身後迅速駛過,幾秒鐘後,一聲巨響震破耳膜。
這天,短短幾秒,他失去了他的大兒子,他的妻子,還有……
因為他的疏忽,他生命中重要的三個人同一天在他的眼前逝去。
同一時間。
他的工作真的有那麼忙嗎,滕子銳可是他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為什麼甯願早出晚歸的在外面拼事業,也不願意多陪陪兒子,說白了不還是心虛嗎!
“逆子!你,你給我滾!!”
滕先生氣急敗壞,記憶裡的血色畫面令他隻要稍有回想便又是一陣暈眩。
那可是三條人命!
對他非常重要的三個人!
死的還是他的兒子,他甚至都不能認!
滕子銳走的很幹脆,走之前還不忘紮上一刀:“想要我生孩子傳宗接代,您老倒不如趁着身體還行自己生一個,免得到時候你老滕家的香火斷在了我這裡!”
“當然,有私生子的事情您最好藏住了,”他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要是敢跑到我面前來炫耀,膈應了我,别怪我發病了,直接掐死他!”
從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時候,滕子銳就覺得自己有病。
他媽就有病,所以他覺得自己也有病。
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瘋病。
但是從邵玉銘心疼的親他的那一刻,他就有了藥。
這一段争吵,前後不過幾分鐘,原本就沒什麼人氣的房間,随着煙火的暫時落幕現在更是死寂一片。
劉波坐在桌角怕極了。
雖然從對話裡他什麼也沒有聽出來,但他還是怕,總有種聽到了不得了秘密的感覺。
他瑟縮着身體,畏懼着面前氣勢迫人但臉色鐵青的長輩,腦洞大開的,好怕被滅了口。
突然,滕先生像是洩了氣一樣的癱坐在椅子上,望着滿桌的飯菜一言不發。
耳邊絮絮叨叨的,全都是宗光叔叔說的安慰人的話,劉波聽的恍恍惚惚的,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全都是:怎麼辦,好尴尬……
好尴尬,怎麼辦……
不知道過了多久,肩膀上被宗光叔叔拍了一下,劉波才回神。
他聽到上首的老人歎息一般的說:“算了,他不願意吃,就我們吃吧!”
後面的進食過程異常的順利,讓劉波略感詫異的是滕先生竟然主動和他搭起了話。
要知道從進門開始,老爺子除了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的時候用正眼瞧過他,後來可就沒有一個眼神不是“瞟”的。
一副對他不感興趣的樣子。
還好說的話都是閑聊,問的都是一些他家裡、學校、生活方面的問題,這些問題都簡單,隻要照實回答就行。
他的回答應該是挺讓滕先生滿意的,吃完了飯竟還邀請他一同觀看春晚,笑容和藹的仿佛先前被親兒子氣的暴跳如雷的人不是他。
對于滕先生的要求劉波不敢不從,因為拿人手短。
剛剛滕先生不僅給他包了一個新年大紅包,還把原先給滕子銳準備的壓歲包也一同給了他。
和家裡人看春晚時就是看電視,輕松又惬意。
但是和身上會自動釋放壓力的權者看春晚,劉波如坐針氈。
他還不敢随意的松松腿上的麻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腿控制不住的越來越抖,隻好悄摸摸的大腿擰了一下。
春晚看了大半,滕先生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一些讓劉波對滕子銳與邵玉銘兩個人的事多上點心,訴說他這個老父親的苦楚。
劉波也隻能僵笑着說附和的話,突然不知道該同情誰了。
最後,滕先生說了一個連劉波自己也不知道的消息。
年前,他二姐夫的工地上因為操作不規範死了人,給不起家屬高額的賠償金,現在他二姐夫已經被受害人家屬一紙訴狀關了進去。
給錢和解,還是進去蹲大獄,自己選。
聽的劉波一陣心慌,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又想到自己的二姐,大外甥和兩個外甥女,這大過年的,二姐夫不在他們該有多着急。
劉波張張嘴,想要求助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口。
這個口,他竟然畏懼的不敢直接說出來。
他怕一說出來什麼東西就會不一樣了。
他不說,滕先生也不着急,就靜靜的坐着看春晚。
時間一秒秒的過,劉波最後到底是抵不住心中的煎熬,向滕先生開了口。
老先生也像是早就等着他了一樣,笑呵呵的開口讓他直接去找宗光叔叔,他會辦好。
後面滕先生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劉波知道,他欠滕先生的,欠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