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銘回到家時,屋中已點燃了明亮的燈火,他的手剛撫上門把手,大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一張笑容明媚的臉從裡面露出來,正是他“長大”後的小銳。
“阿銘,你終于回來了!”
滕子銳欣喜的抱住面前失而複得的愛人,滿臉喜悅,情真意切。
邵玉銘眼眸閃了一下,同樣回一個溫柔的笑容,将人攬進懷裡,笑話他:“今天怎麼這麼粘人?”
滕子銳脫離他的懷抱,佯裝生氣:“怎麼,我特意出來迎接你,你還不樂意了!”
邵玉銘輕笑,捏他的臉:“怎麼會呢,看你這麼懂事,我高興就還來不及!”
他的小銳是真的長大了。
從前無論怎麼教都教不好的壞脾氣,沒想到他“醒”過來之後,全都變好了。
并且兩人還有了一個共同的家。
不想,滕子銳卻因為這個他們年少在一起時,經常做的小動作而紅了眼眶。
“怎麼哭了?”邵玉銘困惑的将人抱進懷裡安撫。
“沒有,我隻是太開心了。”
滕子銳将臉抵在邵玉銘的肩膀,任由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忍不住哽咽的說:“阿銘,你好久沒有這樣的和我親昵了。”
“我好開心!”
邵玉銘聞言微怔,一時說不清心中劃過的怪異是什麼。
這十一年的過往他早已忘得幹淨,記憶停留在那個連他都對兩人未來倍感迷茫的過去。
曾經的他一直處于一個引導者的位置,指引着他不成熟的愛人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
但是自從三個月前他失憶醒來後,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他的小銳還是那個小銳,還是會滿眼都裝着他……
但好像,他的小銳也已完全不再依賴他。
他的小銳成長了許多,也穩重了許多。
即使他不在身邊,很多事情也可以自己處理的很好,不再會因為遇到一點點小事情就會慌亂的問他怎麼辦。
還有了一直以來期待的藝術家身份,開了一間很成功的畫廊。
滕子銳成長成了他從前一直以來期望的樣子,自信且獨立。
可不知為什麼,又讓邵玉銘感到些許不同。
心中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不停的否定,不願接受他的小銳真的成長成了這樣一副……滿眼心事的模樣。
與他之間像是豎着一張不可觸摸的隔閡。
阿姨早已準備好了晚飯,見他回來後,将所有的飯菜都端上了桌後,收拾好一切就下了班。
偌大的别墅中,餐廳一時隻剩下了就餐的兩人。
氣氛莫名的有些許詭異。
小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明明距離的這樣的近,伸伸腳就可以觸到對方。
但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沒有一個可以聊下去的話題。
除了刀叉的碰撞聲,和時不時會對上的眼睛,場面隻餘下尴尬的相視一笑。
好似所有能說的話,都已在這兩三個月内說完,好似所有的親昵在剛才都已使完。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這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僵硬,哪怕之前他們因為劉波的介入也從未鬧過這樣大的疏離。
想起劉波,邵玉銘才恍然想起,那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邵玉銘眨眨眼睛,無力感陡然襲來。
人生無法掌控的失重感讓人恐慌。
這一刻,想要恢複記憶的念頭更加深重。
心思百轉間放在座子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擾亂了邵玉銘的沉思。
他循聲望去,發現響的是滕子銳的手機。
雖然隔着一張桌子,邵玉銘還是能隐約看清來電人是一串未被備注的号碼。
未被備注,想來來電人應該不重要或不認識的。
滕子銳的記性不好,通訊錄裡的号碼大多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備注的人物特點,或是起的綽号。
就在邵玉銘以為滕子銳會不耐煩的把電話挂掉時,卻見他慌張的抓起手機,手忙腳亂的掐掉來電鈴聲。
滕子銳緊張的盯着邵玉銘的臉,怕他想起什麼,多此一舉的解釋:“這推銷電話真煩!”
邵玉銘見他的反應,眼神暗了暗,不過還是順着他的話,笑着說:“是啊,晚上了也不讓人清閑。”
空氣有點僵持。
邵玉銘拿起裝有紅酒的高腳杯晃了晃,看着裡面暗紅色的液體在杯壁劃過。
最後,他看向滕子銳,舉起酒杯,說:“小銳,喝一杯吧。”
見邵玉銘沒有追問滕子銳松下一口氣:“嗯。”
邵玉銘看着滕子銳灌下一大口酒,眯起眼睛。
還有小銳,不該脫離他的掌控。
*
當一天十來次的又被問起,另一個帥帥的小哥什麼時候回來時,劉波是真的煩了。
也管不了“顧客就是上帝”的這句聖言,很沒禮貌的當做沒聽到的充耳不聞。
把連問了幾遍的都不到回應的“上帝”給氣的跺腳走人時,“上帝”還貼心的并留言道:什麼人,一點禮貌也沒有,再也不來了。
劉波無所謂的把人送走,癱坐回小凳子上。
他是真的感覺到了累。
每天這樣子,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
雖然他也不知道做什麼事情叫有意義。
但每天這樣從早到晚忙個不停的生活,肯定是沒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