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開車到時,時間已經到了淩晨。
劉召在跑馬場玩了一下午,來的路上就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望着眼前經閉的大門,邵玉銘試着又給劉波打了兩個電話,還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看了一眼熟睡的劉召,邵玉銘放棄了按喇叭的想法,走下車,去喊。
“劉波!”
“……”
一聲接一聲,邵玉銘等了許久,也喊了許久。
郊區的夜晚風很大,又正值秋季,不免帶上了幾分涼意。
今晚月亮很明亮。
可也正是太過明亮的月光,把周圍的一切照的太清晰,反而多了幾分肅殺寂寥的詭異感。
未穿外套的邵玉銘,被這股風吹得有些後背發涼。
“劉波!”
他接着喊,加大了音量,厚重響亮的嗓音向曠野的四周無限蔓延。
突然,不遠處的樹梢“嘩啦啦”響了一下。
夜鳥悲鳴。
撲棱翅膀,飛走了。
邵玉銘收回投向遠處的視線,暗笑自己吓自己。
不過,劉波是不是睡得太熟了?
怎麼會他叫了這麼久,也不見劉波有所反應。
再聯想到打不通的電話,邵玉銘瞬間心慌的厲害。
難道是真出了什麼事?
這荒郊野嶺的是遭遇了不測,還是生了病……
越想可能性越多。
再也顧不得什麼,邵玉銘簡單的環顧一下周圍,雙手抓住大鐵門晃了晃……
就在邵玉銘準備撸袖子時,他看到了大鐵門上挂着的鎖。
挂在外面的鎖。
“……”
有一瞬間的無語,真的。
邵玉銘忍不住一手叉腰,一手扶額。
被自己蠢笑了。
腦子裡想了不下十來種,劉波不起床開門的原因。
甚至把劉波不想見他們,故意躲在房間中不出來的可能性有幾成考慮了個遍。
也沒有想到最有可能的是——劉波壓根就不在家。
隻要沒出意外就行。
邵玉銘不由慶幸的想。
時間太晚了,他決定先找個酒店住一晚,明天再來找劉波。
于是,等第二天上午,邵玉銘帶着睡飽了小劉召再回來時,看到的就還是大門緊閉的院子。
不過他們倒也沒吃上閉門羹。
隻見劉召從一個角落裡扒拉出備用鑰匙,動作熟門熟路的就打開了大鐵門。
進了院子後,他小小的個子又在窗台上摸了一把,拿到了客廳大門的鑰匙。
打開。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房子,房子裡的家具也非常的陳舊,甚至比不上邵家的一間工具房。
但當劉召打開門的瞬間,淚水便毫無預兆的充盈了他的眼眶。
這可是他的家啊!
他長大的地方。
他和爸爸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
劉召滿眼依戀的看着,這個他離開了許久的家,歡喜不已。
他像是一個巡視自己領地的小首領,突然開始在這個不大的家裡遊走,确認自己劃下的地盤是否還有他留下的氣息。
巡視過自己的房間後,劉召繃着一張小臉,突然就沒了情緒。
他轉而又去了劉波的房間。
邵玉銘就站在客廳中央,靜靜地看着劉召行動。
不過片刻,劉召又從劉波的房間小跑了出來,來到八仙桌前,伸手摸了一把桌面。
再攤開來,掌心裡面已經多了一圈灰印。
看着手心的灰塵,毫無預兆的,劉召突然扯着嗓子崩潰的大哭了。
“唔——我爸爸真的不要我了!”
劉召一時哭的傷心欲絕,看着他的樣子,邵玉銘一時怔住無法反應。
劉召這個孩子真的很懂事,第一次獨自離家那麼遠,去到邵家,從未向誰抱怨過自己的不滿。
也沒有表達過自己的委屈與對陌生環境的不适應。
自從到了邵家以後,他樣樣都做的很棒,很得邵老爺子的喜歡。
他乖巧、安靜、聽話、執行力高。
邵老爺子替他請來的老師,不管是教禮儀的,還是給他補習各種深奧難懂學科的……
他都會在老師規定的時間内,盡量高效快速的完成。
就算做不好,也會私下裡偷偷的練習,直到合格為止。
至于背後他流下了多少汗水,與委屈,這些,他從未告訴過别人。
因此邵老爺子還常常誇贊劉召,說他比邵玉銘小時候還要聰敏可愛。
聽多了邵老爺子對劉召的誇贊,就連邵玉銘也默默接受了一個事實。
劉召很聰明,很獨立,也很厲害。
可他怎麼就忘了。
在去邵家之前,劉召也隻是一個喜歡偷懶耍鬧的小孩子。
每晚睡覺之前,甚至喜歡纏着他講睡前故事。
懷裡也必須抱着玩偶才能安心入睡。
他既不獨立,也不愛努力。
甚至最大的人生理想,也庸俗到邵玉銘難以理解。
劉召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長大後,給劉波買一套大大的湖景房。
房子質量要好,要安靜,綠化要多,有大大陽台,可以曬到陽光。
周圍一圈,要有很多吃的喝的,還要有很多很多喜歡運動的人。
因為這樣他就不怕劉波把自己餓死,也不怕他每天懶在家裡不出門。
最好房子離他上班的地方也很近,這樣他就可以每天下班回家陪爸爸。
邵玉銘曾好奇的問過劉召,為什麼要這樣選擇房子。
那時的小劉召眼睛亮晶晶的,滿是理所當然的回他:當然是為了讓爸爸過得舒服啊!
讓邵玉銘無言以對。
一時真不知道該慶幸,劉波把小孩子教養的很有孝心。
還是該生氣,劉波把孩子教育的太沒格局。
這個理想太過樸實無華了。
樸實到在邵玉銘的眼裡,根本沒法和理想挂鈎。
對理想的定義,邵玉銘覺得應該是對未來生活或精神方面,有更深層次、更向往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