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同桌是溫予酒,江楓一下子喪失了他本就不多的學習鬥志,轉換想法,決定逃掉下午的課程。
和許陽在食堂解決掉午餐問題後,打了聲招呼便直接走出校門,臨走前還問許陽要不要一起,對方搖頭拒絕。
他平常不想聽課會走學校的後門,躲到監控攝像頭的盲區翻牆出去。不過現在是午休時間,十中既有住宿生也有走讀生,江楓要出學校并不困難。
雖然決定了出校門就往家的方向走,但江楓的身影看上去過于漫無目的。他兩手插進褲兜,悶頭往前,時不時踢走滾落到鞋頭的小石子,似乎并不想那麼快回到家裡。
說那套房子是家,卻又不太有家的樣子。
他的父母是不會來這邊看他的,隻有江楓空出周末的時間,或者偶爾提起點興緻,會打車到十公裡外的郊區,回那套父母居住的房子裡望上一眼。
那套房子是江楓升入鶴州十中,江柘送給他的,房産證上填的江楓的名字。十中和郊區那套房隔得遠,他的父親給他買下一套房,無非是讓他搬離出去。
江楓也不負他父親的期望,在房子裝修結束的第三個月後,拖着一個裝着必需品的行李箱,住了進去。
和父母的交流減少,自己一個人住也沒有什麼顧慮,他的母親甚至還貼心的給江楓請來保姆,保證他的日常夥食,兩個人還會每個月定期彙來一筆錢。
江楓毫無負擔的照單全收。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房子過于冷清。
不是他喜歡的氛圍。
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江楓會打開電視放出音樂,R&B旋律充斥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哪怕江楓把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也能聽見客廳傳來的樂曲。
路途除去兩條大馬路,還有好幾段小岔口。江楓一路上隻顧着低頭往前,沒來得及修剪的劉海遮擋不少視線,視野裡隻有他的鞋尖和一小塊地面。
看上去毫不在意周圍的環境,自顧自的行走,江楓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即使車輛和他還有一定的距離,也開始鳴笛,無非為了讓行人快速通過,或者止步讓道。
但江楓沒有一次改變行進速度,甚至在聽到喇叭逐漸靠近時,微不可察放緩了腳步。
又是一個小岔口,馬路對面的紅綠燈閃爍了幾下,由黃燈轉化為紅燈。江楓低頭沒有注意,直接邁步出去,一隻腳踏上斑馬線。
刺耳的鳴笛聲再次進入耳朵,在江楓的視野盲區裡,一輛貨車卡着市區的限速駛來。
馬路上的情況很快被過路人注意到,甚至有女性喊叫出聲,江楓終于舍得擡起頭觀察周圍的情況,扭頭瞬間發現離他不遠的貨車,哪怕踩着刹車也隻會把他撞到粉身碎骨的程度。
腳步不由自主停下,江楓站在馬路中央,露出茫然的神情。
垂落在腿邊的手突然被人牽住,用力地往後一拽,江楓受到慣性,猛地往後大退了好幾步,身形晃了晃,朝後倒去。
在這幾秒内,無法控制車速的貨車與江楓擦身而過,在駛出幾米後,停了下來。
江楓跌落在把他往後拽的人的懷裡。
又是那道摻着嘲諷意味的聲音。
“我說,你走路不用看路嗎?”
避免造成交通擁堵,溫予酒跟下車跑過來的司機再三确定了江楓沒有受到傷,為此還打算讓江楓在司機大叔面前,來個俯卧撐或者立定跳遠。
最後因為江楓頻頻的白眼作罷。
圍觀的人群在事态解決後得以散開,溫予酒又重新牽上江楓的腕骨,強制性把人往家的反方向拉。
他的力氣很大,腕骨受到擠壓一陣生疼,江楓皺眉:“你他媽拽着我幹什麼,松手。”
不過走在前面的人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依然固執往前,甚至手上的力度還加大了不少。
前有自我介紹讓人鑽住空子留講台,現有差點出車禍讓人救下不打算撒手。
江楓很是無語:“你拽我就拽,能不能小點力氣,手很疼。”
如果再這麼用力下去,等到溫予酒舍得松開,估計那一圈都會發青。
離開學校之前又跟許陽約好了,晚上到網咖打遊戲,到時候讓他看見了,免不了一陣質問。
溫予酒聽見他這句話以後,手上的力度不自覺松了松。江楓籲出口氣,知道一時半會兒這個人不可能放開他,隻好順着他邁步。
在十中上下學第三年,江楓已經把周邊環境完全摸清,哪怕是不看周圍也能大概猜出對方要去那裡。
但當做出這種事的人變為溫予酒,江楓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得知,他的下一步會是哪裡。
有病。
江楓在心裡想。
在他心底冒出這句話的後一秒,前面的人突然回過頭,朝他看過來。
“你在罵我?”溫予酒說。
江楓嘴角抽了一下,他剛剛似乎并沒有說話,很快否認:“沒。”
“是麼?”溫予酒一臉不信任,他又施加了一點力氣,讓江楓一個趔趄,往前跨出一大步。
兩個人得以處于一個水平線上。
溫予酒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反倒放緩了速度,保持着和江楓并行的速度。
江楓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溫予酒這次沒再回頭:“怎麼了,你不是也不打算回學校嗎,跟我去個地方耽誤時間?”
是不耽誤,但是一想到同行的人是溫予酒,江楓就渾身不舒服。
但是……也?
“你不回去上課?”
溫予酒的成績在年級排名素來不錯,至少從沒掉過前三十,江楓不關注成績,也能從同學或者老師的口中得知。而且在他的記憶中,溫予酒從來沒有逃過課。
“上不上無所謂吧,”溫予酒說,他帶着人拐了個彎,進入一條巷子裡,“高三也沒什麼新課,少聽半天不會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