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标明接下來一周都會是陰雨天。
做飯阿姨早晨過來往冰箱裡放從菜市場買回來的菜,邊順勢整理冰箱,餘光看見男孩子揉着眼睛拉開卧室的門,便提醒一句:“小楓出門記得帶傘哦,别淋濕感冒了。”
“嗯。”
大雨從昨天下午一直持續到現在,也沒有停止的趨勢,唐德特地早自習進班一趟,讓坐在窗邊的學生關好窗戶,免得被飄進來的雨絲淋到。
雨水打在外窗噼啪作響,江楓跟着老師對過一遍答案,又把重點講的題目補上白闆的解題步驟。
他沉着臉,心情看上去非常差,溫予酒坐在旁邊難得感受到一次低氣壓,歪頭看過去。
男孩子抿唇往試卷上抄答案,抄完又趴回桌上,垂眼對着面前的那一座書山。
溫予酒問他:“結果不好?”
作為補課老師,關心一下學生的最終成績倒也正常。今天已經上了大半的課,江楓對完了四科的答案,神色恹恹:“一般。”
那就是不太好的意思。
溫予酒又換一種問法:“有把握嗎?”
他清楚江楓的進度,在考試時看到題目的難度,對男孩子能達到的分數有預估。
江楓睨他一眼,又轱辘轉回去,很直白:“沒有。”
他趴在桌上發呆,注意力壓根沒放在課堂上,對着卷面犯愣,躁意也發不出來,隻能悶着。
身邊的溫予酒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江楓聽得不真切,又一次轉頭對過去。
溫予酒低眉也看向他:“會寫的都寫了嗎?”
……
考後複盤還是來了。
江楓隻能停止發呆,跟着溫予酒的節奏進行二次做題。
下午的最後一節是唐德的物理課,抱過來的書本最上方還有一沓白紙,在講台處分好數量又讓各組第一桌往後傳。
江楓瞬時湧起不好的預感。
“家長會的日期定下來了,”唐德看着他們把通知單拿到手,“這周五,當天沒空的記得讓父母提前給我發短信。”
江楓:“操。”
考一次試就開一次家長會是吧。
早知道不報考你們鶴州十中了。
蔫蔫的模樣持續到放學,許陽來找他出去吃飯也沒恢複。
江楓把手揣進口袋,跟在許陽後頭,臉色比知道自己考的不一定好還要臭。
許陽已經習慣他的性情,随便找一家飯館,在位置坐下才開口:“怎麼了,知道家長會時間了?”
江楓啧了聲。
許陽點了份飯,又把菜單遞給江楓,對他說:“六科都對完答案了?”
“嗯。”江楓看兩眼菜單,随便指上其中一份招牌,就遞還給旁邊一直等待的服務員。
男孩子壓着眉的樣子在最近并不常見,這會兒又重新顯露出來,明眼人都看出他在抑制心底的暴躁。
許陽習以為常,不準備幫自家兄弟做開導,而是問起另一件事:“你同桌考得怎麼樣?”
打從高一入學,溫予酒就是年級焦點,前幾天又聽到消息,對方在月初去參加了市内的聯賽,回來又立馬投入複習進行一模。
許陽沒松懈過學習,對高處的人自然也會産生一定的探究和好奇,加上江楓這一個多月都在和溫予酒接觸,還摻了些自己尚未察覺的變化。
江楓感覺到許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揣了點好奇,他沒細想産生的原因,一臉莫名其妙:“我關注他成績幹什麼,問了不添堵嗎?”
對方随随便便就能年級前五,自己累死累活到最後還要提心吊膽去對答案,現在還要擔心過兩天的家長會。
他端起水杯送到嘴邊,眉眼不自覺染上一層戾氣,又想到最後一節課,溫予酒幫他預估出來的總分,再次沒忍住:“嘁。”
許陽:“?”
男孩子的陰郁跟天氣相比有過之無不及,落在遊戲的操作也猛進許多,碰見一個沖上去就是幹。
常駐的MOBA遊戲也更換成射擊類。
每一種武器的手感大不相同,江楓收下十個人頭就換一種槍支,開了四把斬獲幾十個人頭才光榮下線。
坐在旁邊的許陽沉默又沉默。
上一次見對方這麼在意成績還是在初三,與如今的情形不能說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當初也是因為江柘開始重拾知識。
那時候江楓沒有能夠幫忙補習的人,隻能頻繁地往辦公室跑,又借來許陽的課本補筆記,從網上找知識課自學,第一次考試的成績同樣不理想。
中考還因為前一晚通宵看書,差點在考場裡睡過頭。
考後兩天基本是講解試卷,江楓趁着這兩天空閑抄完溫予酒的筆記,在周五把筆記本還回去,一模分數也剛好踩着這個時間公布。
江楓坐在最後一排看他們興緻沖沖圍着白闆後的多媒體觸摸屏,翻看相關網頁。
不出意外的,率先入眼的是溫予酒的名字。
由于十幾個人堵在多媒體觸摸屏前,江楓坐在後面看不見溫予酒的分數,隻睹見對方的名字擺在上方,接着圍觀群衆集體爆發驚呼。
“哇塞,135,我沒看錯吧?”
“我去,數學考這麼高。”
“大佬就是大佬,嗚嗚嗚,這個分數我想都不敢想。”
江楓聽得一臉疑惑,轉頭去看旁邊,話題的中心還在低頭寫手裡的競賽題,看上去毫不在意自己的成績。
他又把腦袋扭回去。
算了,當事人都不在意,他好奇什麼。
十中重新打亂分班後,各班平均分自然也是重新計算,二班多數是平行班進來的,像溫予酒和賀知川這些原先是重點班的學生,也會不自覺多關注。
講台上的人盯了好一會溫予酒的成績,直到後邊的人開始催促,才把界面往下劃。
他們對自己的成績也很是好奇。
頁面很快翻到底,同樣擠在人群裡的何念念突然回頭對江楓喊:“江少,我看到你的成績啦!”
江楓把視線轉到她身上,溫予酒也擡起眼撇過來。
何念念:“……咦?”
她沒說溫神的名字啊。
中午,何念念拽着吳越祺再次加入江楓和許陽的吃飯隊伍。女孩子湊在許陽的身邊,和他小聲嘀咕:“許哥,我今天莫名被溫神看了一眼。”
許陽任由她挽上自己的胳膊,配合點頭:“他為什麼看你?”
他們幾個認識時間長,不太抗拒肢體接觸,何念念也隻是挽了一下就松開,皺眉道:“我也奇怪呢……”
而且眼神似乎還不太友善。
“難道我當時喊江少太大聲,吵到學霸做題了嗎?”
她見到對方的手臂下好像還壓着一張試卷,密密麻麻全是字。
吳越祺這次的成績不佳,心情低落,走在江楓身邊複盤自己從摸底考結束到一模前的種種行為,自我反思:“難道是我太貪玩了?我沒有好好學習?我遊戲打多了嗎?為什麼我的理綜考得這麼差,我的心思還在國慶上?”
江楓在一旁聽的耳朵起繭,狀似不經意的和許陽更換站位,站到何念念身邊。
奈何何念念這邊也在嘀咕:“為什麼溫神會瞪我啊?我吵到他寫題了嗎?他那個眼神真的在瞪我嗎?會不會是我感覺錯了?但是我真的打擾到他了?”
江楓:“……”
他用力地咬了一下後槽牙,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也攥成拳,皮肉繃緊顯出骨節。江楓舔了一下自己的犬牙,冷冷道:“再叽歪有的沒有,我就把你們扔池塘裡。”
十中的食堂對面是去年新建的池塘,中央還有一處涼亭,雖然水不深,但池底鋪滿了鵝卵石,又養了魚,石面已經長起青苔。
自知帥哥開口是會說到做到的程度,何念念和吳越祺都默契的閉上嘴巴。
于是午飯時間也極為安靜的度過。
家長會定在今晚,最後一節的班會,唐德又空出半節課讓班上的崽子大掃除和布置教室。
分配的大掃除組這周沒輪到江楓和溫予酒,唐德又把看上去悠閑不行的溫予酒喊去寫白闆。
男孩子的字在小學被溫裘勒令練過一小段時間,寫出來規整又帶點筆鋒,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