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成長已經足夠迅速，結果還是出現太晚。

随着應無雙受皇帝指令前往西方剿滅反黨，整個民族徹底陷入動蕩，鬼魂遊蕩在人世間，人命一條一條搭了進去。

恍然人間地獄。

随着微生家族的旗幟高立，成功推倒上一無能皇室，自立國門成為新的皇室。

人族算是穩定了下來，百廢待興。

然而鬼還沒有被鏟除，他們依舊在吃人害人。

微生家的帝王數次與鬼開戰卻不成，隻好将目光放在了持星淵。

他步步叩首，為了當時的子民跪上持星淵，隻為了求他們出手救救世間子民。

當時持星淵的持星人沉默良久，攙扶起了年輕勇猛的帝王。

持星人答應了他的請求，但要十日準備的時間。

帝王欣然允諾。

百姓已經苦了太久，這十日無論如何都要撐下來。

不到十日，閉門不出的持星人拿來了一張繁複的陣法圖。

足以将整個民族腳下的領土囊括其中。

許許多多願意跟随持星淵召喚的旁支門派也一同歸來，願意聽從持星人的調令。

持星人看着聚集在持星淵熙熙攘攘的人，罕見的落了淚。

燕南雙作為他一早定好的繼承人，從小跟在先生身邊，都不曾見這位仙風道骨的老人落過淚。

持星人安排好了一切，來了上百萬人口，最後隻留下了十一個天分足夠的弟子。

亂世平定，初生的持星還稚嫩脆弱，十數個天才弟子降世，将是持星在曆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十一人被留下，剩餘的人全部被帶出，執行立陣壓陣的任務，徹底将鬼封印。

燕南雙眼含熱淚：“大陣落地的時候，先生就站在持星淵的眺望山，我們眼睜睜看着他灰飛煙滅，從此不入輪回。”

“他用他的命做了立陣的根基。”

“上百萬人一夜之間全部消失，連衣冠冢都無處可立。”

“鬼被鎮壓在不見天日的大陣之下，從此大陣維護着國脈，推着我們的民族慢慢朝前走。”

“持星也就此銷聲匿迹，原本輝煌一時的門派回頭來看，隻剩了十一個人。”

留下的持星弟子，組成了世界的孤兒。

“我們這十一個人無事就在持星淵住着，聽聞哪處有鬼現世就去救人。”

“日子過得倒也算是潇灑，你就是樓常尋出門從水裡抱出來的，回了宗門被我們留下，成了我們的小師弟。”

“還沒等到我們所有人都把畢生絕學教給你，有一天樓常尋就和我說，天地之間出現了波動。”

“大陣出現了滔天巨口，鬼從地下往上爬，路過的所有活物都被厮殺剿滅，血朦朦胧胧成了霧，傳出十幾裡地都不消散。”

“我們十一個人全部出動，也隻是勉強立陣将缺口封住。當時隻來得及告訴你每隔百年就獻祭一對陰陽命格的人，卻忘了告訴你一定要将大陣修補完整，不然總有一日會崩壞。”

古别聽着這一段幾乎已經無人知曉的曆史，胸腔悶痛。

他想起某一次楚秦遇問他，持星閣祭拜的神仙是哪一位，他好給古别在家裡供奉一座。

古别說他不信神仙的。

很難想這樣一個主持玄學的機關竟然不祭拜先祖。

可是古别有史以來的記憶裡都是如此，先生不要求他們祭拜某位神仙，就連曆史中的英雄都是崇敬大于依賴。

想來是持星閣本身就是因“人”而起，為“人”而立。

無論是維護世間穩定的大陣，還是十一精英弟子現身填補大陣無一生還，都是一個個人的努力，一條條命填補上了與天地的差距。

燕南雙笑容勉強，總有些苦澀，看向古别溫柔中帶着歉意。

“生生剝奪兩人性命，你一定也不好過。當年苦了你，是我們的錯。”

苦了你一個人撐起整個持星淵。

苦了你十幾歲自學成才，生生扛下了持星。

苦了你年長後遊曆整個世界，就為了找那十一個一夜之間全部消失的師兄師姐。

“後來填補缺口的陣漸漸松懈，你陷入輪回，我與微生尋了你好多年。”

“每次不是缺了這一魂，就是少了那一魄。耽誤了這麼久，我們才終于再見面了。”

燕南雙目光溫柔，說的話卻艱苦。

“根除大陣隐患的時機就在眼前，小别，又要辛苦你了。”

這個耽誤了上千年的世界傷疤，終将在這一世被徹底填補修複。

古别忽然感受到一股熾熱的，從心口蔓延出來的力量。

“輪回是要一切清零的，我和師兄偷偷把你的魂魄保全，等到合适的時機，原本屬于你的力量會重新回來的，是好事，不用擔心。”

微生南瑜的聲音漸漸遠去，古别感覺自己被推了一把。

蒼白散去，古别聽到他說：“有人在等你。”

多日來第一次睜眼，古别看到了刺眼的光，和握着自己手的楚秦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