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笑了一聲:“他可能不知道哪裡不對,但至少知道是不對的。”
“總而言之今天倩姐确實會帶沈天歌去定期産檢,倩姐說她還挺好奇沈天歌是怎麼想的,估計又要去給人家做心理輔導了。”薤白歎了口氣,“讓我們期待一下倩姐那邊的情報。”
當這期綜藝的特殊嘉賓都到場之後,導演開始給大家講解今天的拍攝計劃,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套送外賣的制服、一台用來接單的手機、一個藍牙耳機、麥克風,還有一台運動相機。為了追求節目效果,制服并非定制,跟馬路上其他外賣員的服裝保持一緻。商陸拿到運動相機之後好奇地研究了一下,然後跟薤白交頭接耳:“這不就是出去旅遊的時候你帶着的那個?”
“對啊,據說要出第六代了。”薤白事事有回音。
張航也拿着相機跟旁邊的王曜華說:“咱公司有團隊能研發這玩意兒麼?”
“主要還是生産線的課題,用無人機的生産線的話肯定沒問題。”王曜華也端詳着這個東西,“還能做到續航更好,體積更小。”
導演給包括商陸他們在内的十位嘉賓分為兩個小組,一組藍色,一組黃色,藍黃兩組是競争關系,一周當中累計得分最多的小組可以得到優先選歌權,選擇最終舞台上演唱的曲目。這個節目企劃也是有段時間了,導演很會把握節奏、分配時間,很快十位嘉賓以及他們身後的十位攝影師就已經來到了戶外,在外賣員集合的地方接受了簡單的培訓,并且從接受培訓那一刻開始錄制。
他們這邊展開工作的同時,袁文倩也已經接到了沈天歌,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去醫院做了檢查,然後袁文倩帶沈天歌去酒店吃下午茶。她特意預約了很安靜的位置,等待點心和茶品上齊之後,才開始慢慢誘導沈天歌向自己袒露内心。
“最近怎麼樣呀,張航還好相處嗎?”袁文倩托着腮,親切地問。
沈天歌滿眼都是華麗的小點心,雙眼放光但又很迷茫不知道該吃哪個。
袁文倩指了指最下面那層小漢堡:“先吃鹹口吧,這個slider味道不錯哦。”
“嘶……嘶萊嘚……?”沈天歌僵硬地重複着,“這不是漢堡嗎?”
“哈哈,是一種俚語來着,就是這種迷你的漢堡,一口一個像是滑進胃口裡,所以叫sliders,嘗嘗吧,是牛肉的。”
沈天歌吞了吞口水,拿起來咬了一口:“感覺你們都好有文化,我就什麼都不懂。跟航叔叔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反正他也不在乎我有沒有文化的,他大概就是很想身邊有個人陪他。但是隻要跟他出去吃飯,我就很慌,就是,接觸他的人都太……就都很大佬,就我一個鄉下人。”
“你居然叫他航叔叔哈哈哈太搞笑了!”袁文倩是真的被逗笑了,從之前她就覺得沈天歌這個姑娘沒什麼心眼兒,非常容易親近,“你想得太多啦,張航身邊有很多想要從他身上牟利的,大家都是假惺惺的讨好。真心願意對他好的人,也肯定會真心對你好。”
“這個我懂的,感覺你們文化人都很善良。”
“能不能别再一口一個文化人了……”
“哈哈,抱歉抱歉。這個slider好好吃,你也吃啊!”
袁文倩搖了搖頭:“最近感覺沒太多食欲,我喝咖啡就好啦。天天吃外面的飯都太油膩了,看來是時候要成為一個廚子了……對了,你們家是誰做飯呀?”
“基本上是航叔叔做飯的,隻有他做飯好吃。不過他之前卧床休息的時候,泉教授是會下廚來着,簡直就是災難。後來龍總監也想挽救一下局面,于是災難就升級到滅頂之災了。天花闆都被燒黑了,當時超級搞笑,航叔叔慢悠悠地坐輪椅過來看着慘劇,說了聲‘牛逼啊,拆遷隊來了都得拜師’。”沈天歌邊說邊笑。
“你家真熱鬧啊。”袁文倩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泉教授和龍之是經常過去你家?”
“嗯?泉教授就跟我們一起住啊,龍總監是每天都會過來,但我覺得房子那麼大那麼空,直接住下反而更方便。”沈天歌一臉平靜地說。
袁文倩隻感覺口幹舌燥,連續喝了好幾口咖啡,腦子都暈了,尋思着張航這個一夫一妻一男妾的小日子過得真滋潤。
“對了,我跟你說哦,你不要告訴别人。”沈天歌突然神神秘秘地跟袁文倩擠眉弄眼,“就是泉教授和龍總監,他們兩個像是在競争航叔叔一樣,天天光看他們兩個拌嘴就可精彩了,跟肥皂劇似的。”
袁文倩徹底繃不住了:“姐妹,你要不要聽一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嗯?”沈天歌似乎沒覺得哪裡不對,“啊,我是不是說得太含蓄了,哈哈,就是感覺每天都像是在看耽美劇,航泉和航龍兩對CP,逆着也可以,我都能嗑。”
“你怎麼自己還嗑上了呢!那是你老公啊,你還記不記得啊?”袁文倩抓起沈天歌的手,讓那枚可以随機閃瞎路人雙眼的鑽戒在沈天歌面前晃了晃,“這難道就是正主心态?穩得我都想專門為你寫一篇論文。”
沈天歌笑了,但這一次她不再是傻笑:“我其實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航叔叔曾經有過什麼故事,他以前會把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說成他有一個朋友怎麼怎麼樣的。我這個人雖然學曆不高,但也不是真的傻子,尤其是現在還被他帶進他的圈子裡生活,很多事情已經很明白了。他當時逃離自己的家,逃離所有的親朋好友,說白了就是一時沖動,我能成為他的一個緩沖墊,已經很好了。但是緩沖墊又不是陸地,他在上面歇夠了,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呀。”
明明有心理學文憑的袁文倩,竟然覺得沈天歌才是那個有大智慧的,她冷靜下來,感慨地問:“你都不會不甘心嗎?明明他擅自打擾你的生活,改變你的人生軌迹,但又給不了你專一。”
“天啦,我才不會在男人身上尋找專一,那不就像是去找尼斯湖水怪嗎。”沈天歌震驚地說,“不過最開始我是覺得接受不了,我這個人很I的,沒辦法跟陌生人溝通,怕跟他來這邊就會有很大壓力。但是來了之後感覺也還好啦,泉教授和龍總監溫柔得要死要活,航叔叔在家裡也乖乖的,像是個大手辦一樣任憑我給他換裝,蠻有趣的也。”
袁文倩忍不住鼓起掌:“就是這種心态,我可太羨慕了。”
“而且呀,我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其實航叔叔好像沒有真心愛一個人的能力。”沈天歌用最簡單的話總結出張航的缺陷,“可能是性格缺陷吧?我也不太懂,但是他好像很會模仿一個人愛一個人的行為。有的時候看他總是那樣模仿模範丈夫會做的事情,就會替他感到累,所以我和他約法三章,在我面前是可以不去努力做個正常人的。我一點都沒有期待他是個正常人,我甚至以前都沒期待過我會有個家庭。所以現在有這樣的生活,已經相當于中了頭彩吧。”
“人生赢家。”袁文倩感歎道,“我現在理解為什麼大家願意對你好了,這就是真正的通透吧。”
“要這麼誇張的嗎。其實我就是蠢而已,稍微動腦子就會累,所以看到他們天天動腦子,就更累了。”沈天歌露出溫柔的表情,看着袁文倩,“其實你很擔心航叔叔對吧,特意約我出來,是想找我談心?放心,我對航叔叔沒有幻想,有一天他開竅了的話,我就會主動退出,祝他們幸福。”
“诶?”袁文倩有點跟不上了,“什麼意思,開竅?”
“對呀,他其實很喜歡泉教授,但是他自己不知道。”沈天歌平靜地說,“而且泉教授也很喜歡他,航叔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到底。”
“按照商陸的話來說,就是腦子裡的戀愛傳感器出廠狀态就是故障的。”袁文倩指了指腦殼,“不過真的讓人驚訝,你原來也早就明白了。”
“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吧話說,他倆之間的互動真的好嗑,泉教授為了照顧他,連家族都不要了,他又怕航叔叔覺得内疚,還在這邊又簽約了其他項目。不過我覺得他多餘想那麼多,航叔叔怎麼會内疚啊,他開心着呢。天天早上睜眼就要去餐廳看看泉教授還在不在,看不見人就要去泉教授的卧室看看,卧室也沒有就會去浴室、馬桶間,反正就滿屋子地找。”沈天歌笑着說,“找到了也不說話,就是看一眼,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袁文倩歎了口氣:“以前我也是覺得張航可能是對泉教授有依賴,沒想到這個依賴居然是這麼具象化的。”
“所以你也是嗑航泉CP的嗎?”沈天歌興奮地問,“我最近一直在想要怎麼才能讓航叔叔開竅,在家裡創造各種能讓他和泉教授獨處的機會,什麼缺德事我都幹過,比如泉教授洗澡的時候把他浴巾藏起來,讓航叔叔去給他送新的浴巾。”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配合你了,可是你想過沒有,他開竅了的話,你現在這種快樂的生活要怎麼辦呢?”
“既然航叔叔對我沒有愛情,那我們還是可以作朋友的嘛。而且不管怎麼說,他讓我過得很幸福,所以我希望他也能體會到一樣的幸福。很俗,但我很真誠。”沈天歌吃着小蛋糕,鼻子上沾了點奶油,朝袁文倩可可愛愛地笑着,“我唯一覺得心痛的,就是真的到那時候,龍總監要怎麼辦呢。希望他們三個能把日子過好,就是一三五、二四六制度,或者翻牌子什麼的。”
袁文倩跟着幻想了一下,唯一的感想就是沈天歌現在的神仙生活是真的快樂,都不需要追網劇了。“還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張航是直男吧,他對男的……”
“是可以的,我問過。”沈天歌立刻接話。
“你問過!?”袁文倩又不淡定了。
“這當然要問了,不然我忙活半天,結果他們在一起舉案齊眉,成了柏拉圖式婚姻,那叫什麼啊。”沈天歌很嚴肅地強調,“無性不婚姻,那樣的婚姻不完整。”
“你腦子裡的劇情都已經構思到他們結婚了嘛……”袁文倩感覺面前這位神仙的思維還是太超前了。
“反正他們将來還可以去美國,去英國,有那麼多選擇了。不過要說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辦法站在旁邊看着他們恩愛。”沈天歌露出落寞的表情,“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讓我旁觀啊。”
“你可以加入他們啊。”袁文倩也不再客氣,“成為他們‘感情’的潤滑劑。”
“你這是在一語雙關嘛。”這種葷段子沈天歌倒是懂挺快。
“哈哈,開個玩笑。不過你問他這個,他不覺得奇怪嗎?”
“完全沒有,他好像真的不會在這方面思考,還跟我說他小時候很放縱,男女通吃都不叫什麼,他還在國外上過羊,說對比之下,跟羊才是最爽的。”沈天歌光是說着都笑了,“最搞笑的是他說他睡過的很多人他都不記得名字,也不怎麼記得臉,但是有一隻羊他記得很清楚,因為感覺那隻羊特别可愛,名字也好玩兒,叫bibee……”
袁文倩連咖啡都喝不下去了:“感覺他真的病得不輕。”
“如果不把他當成正常人的話,聽起來還覺得蠻搞笑啊。”沈天歌繼續跟袁文倩分享着張航跟她說過的過去的故事。
袁文倩越聽越覺得張航其實是非常信任沈天歌的,願意把這麼多無厘頭的、甚至沒什麼道德感的事情說給對方聽,這就是一種安全感。她們從下午聊到黃昏,回家的時候沈天歌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問袁文倩:“對了,你有見過航叔叔的父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