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述回到衛生間,穿好衣服,一出來就迎上哈桑熾熱直白的目光,“白九,你戴的是什麼面具,為什麼看不出痕迹,你真正的臉長什麼樣?”
溫述冷哼一聲,“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哈桑繼續道:“你在加油站是騙我的吧?你不是E級,精神力池也沒空,那你現在能給我做梳理了吧?”
怎麼可能?溫述自認沒有任何義務救治一個敵方戰俘,哈桑一恢複,自己就遭殃了。
溫述摸着下巴,“現在不行。”
哈桑不滿,本就高聳的眉弓擰出一道深壑,“那要什麼時候?”
溫述回答:“看你表現。”
哈桑又用溫述聽不懂髒話罵了什麼。
南邊的通用語言溫述是會一些的,但哈桑說的話帶了濃厚的口音,導緻溫述一個單詞也聽不清。
溫述道:“我們約法三章。”
哈桑悶聲悶氣道:“你說。”
“第一,我可以幫你治療,但你不能幹涉我的任何決定,也不能幹涉我的任何行動;第二,我不過問你的事,你也不能過問我的事……”
“我都答應,第三條呢?”
“第三,晚上睡覺,你老實點。”
哈桑似乎感覺自己被侮辱,猛地站起來,卻又在溫述的注視下一點點坐了回去,咬着後槽牙說:“我對你這張臉提不起一點性.趣。”
溫述微笑,“最好如此。”
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軟。
哈桑充分向溫述證明了,對付這種刺頭,好言相勸佯裝弱勢是沒有用的。要麼把他打服,要麼讓他看不清你的底細,不敢輕舉妄動。
也多虧哈桑,對于白塔以外混亂土地的規則,溫述也摸清楚了些。
哈桑還算有契約精神,真的不再騷擾溫述。但溫述清楚,哈桑的精神狀态維持在一個岌岌可危的地步,稍一閉眼就會被精神霧霾籠罩,進而陷入無處可逃的夢魇當中。
将近淩晨三點的時候,溫述起夜一次,就是為了觀察哈桑的精神狀況糟糕到了什麼地步。
旅館為了省本錢,完全沒有考慮哨兵的身材去把床加長,導緻哈桑即使斜着睡對角,也有一部分小腿耷拉在床外。
哈桑一手放在枕頭下,一手緊緊攥着被子,額頭滿是汗珠,眉頭緊鎖,眼珠也在薄薄的眼皮下顫動。
溫述伸出手,将手掌放在哈桑上方,探出精神力線。
幾乎是精神力接觸到哈桑精神域的瞬間,一聲尖銳的爆鳴聲就在耳邊響起。
“溫壓彈!跑!”異國語言轉化成溫述能讀懂的信息灌進腦海裡。
炮火的轟鳴聲、機.槍的掃射聲,随着溫壓彈降下,士兵驚恐的慘叫聲,無一不沖擊着溫述的大腦。溫述眼前浮現出了他平生所見最為殘酷的戰場景象,無數斷肢殘臂,血沫橫飛,無數士兵被溫壓彈蒸熟,或是窒息着痛苦死去。昏黑的大地上,卻有更多人不計生死朝着火線沖鋒。
他們無不高呼一個口号,“為聖殿的榮耀!”
畫面已經遠遠超過了溫述的承受能力,溫述呼吸急促,胃液翻滾,立即收回精神力。
向導未經人允許,就窺視人的大腦是違規行為,被三課抓住是要判刑的,但哈桑在東部聯合塔沒有人權,溫述大可肆無忌憚。
但他沒有想到,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聖殿……”,溫述默念這兩個字。
南部聯合塔是一個宗教掌握實權的聯合塔,文化、政治、經濟都和東部聯合塔迥然相異。在南部,向導不叫“向導”,叫“牧者”,哨兵不叫“哨兵”,叫“騎士”,們的中央高度集權,“領袖”幾乎被架空,所有實權收歸教廷。
聽說他們的教廷還下設了一個叫什麼“聖殿騎士團”的機構,裡面個頂個都是萬裡挑一的頂尖哨兵,但戰敗後好幾個“聖騎士”都被我軍俘虜了。
哈桑難不成就是……
就在此時,溫述感受到掌心的異動,他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天旋地轉,恐怖的力量卷着自己的腰身,将自己重重摔到床上。
哈桑一手牽制溫述的雙手舉過頭頂,一手隔着頸圈卡着溫述的脖子,雙眼赤紅如困獸。
他啞着嗓子說:“你果然還是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