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維爾德無言地看着連法杖都收起來以便騰出手保持平衡的諾卡,發現對方确實沒有任何冒險經驗,“你之前沒進過森林?”
“一次。”諾卡把自己靠在樹幹上,調整着呼吸,“那時候起碼沒這麼潮濕,也還能看清楚路,我就跟在一個隊伍後面進來了。”
維爾德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用來砍樹枝的刀,忽然有點想知道那支隊伍對于這種蹭路的行為是什麼感受。
冒險者公會雖然不會拒絕任何人的加入,也不太在意一個人的過往,但對于擁有強大力量,并且不了解過去或是有犯罪記錄的人,公會還是會對人進行考察,确保他們不是窮兇極惡的人。
諾卡·亞當斯,一個沒有被查到過往的瑞爾族,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出現在了節夏鎮。公會所能調查到的最早記錄,就是在金秋節前的三個月,他典當了幾枚不知道是哪裡鑄造的貨币。
後面的記錄就比較好查了,他的活動範圍都是在節夏鎮内,唯一一次離開鎮子進入森林似乎是為了試驗魔法,直接在森林裡清空出一片土地。
雖然在加入公會考核時就已經知道他有極高的魔法天賦,這件事情還是讓公會對他的關注程度上升了好幾個等級。
維爾德還記得那天帕爾默對自己說的話——
“反正你正好結束任務在這裡,不如就去教教那位小朋友常識,再随便觀察他一下好了。”
就算是知道帕爾默的性格,對方這種随意的态度還是讓他不好評價。
然後,他就和諾卡·亞當斯度過了一個冬天。
三個月的時間,或許不能完全了解一個人,但足夠去評價一個人的好壞了。諾卡·亞當斯,一個不會與人類為敵的人。
隻是……
維爾德神色複雜地看着刀面上映照的身影,諾卡像是要把自己長在樹上一樣全身貼在了上面。
大概帕爾默也沒想到,魔法天賦如此出衆的人,竟然會毫無冒險經驗。畢竟無論是魔法還是武技,隻有實踐後才能知曉不足,更進一步,冒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需要休息一下嗎?我到上面看一下。”
上面?什麼上面?
聽到問話,諾卡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隻能看到遮天蔽日的蔥郁樹冠,完全不像有什麼路的樣子。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維爾德說的是到樹上面去。
“還是我去吧。”對于自己一直沒起什麼作用這件事情他也有點不好意思,立刻從樹上彈了起來。他靠在樹上休息倒也不是因為身體疲憊,隻是一路繃着心神防止自己摔倒心累而已,“我爬得也快些。”
說完,不給對方反應時間,他就扒着樹幹竄了上去。
看着消失在樹葉間的諾卡,維爾德有些呆愣,他想不明白對方幹嘛不用法術飛上去。
這算是瑞爾族的愛好?
爬到樹冠頂上的諾卡完全不知道維爾德在想什麼,他看着天上奔湧的魔力流,平緩得宛如綢緞,在森林的上空舒展、翻卷。唯有一支,像是羊群之中的馬匹,四處奔流、橫沖直撞,再裹挾着那些被它撞碎的魔力一起,翻滾着沖向了遠方。
他現在明白維爾德說的平和是什麼意思了,在這之中異常的那股魔力流确實十分明顯,而且看源頭就在不遠處。
因為任務即将完成而心情雀躍的他,等不及回到地面和維爾德分享這個消息,然後他就愣住了。
看着和自己有着遙遠距離的大地,諾卡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學會了爬樹,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下樹……
維爾德神情複雜地看着用法術緩緩落地的諾卡,嘴唇翕動着,最後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或許這就是瑞爾族的愛好。
終于回到地面的諾卡不太理解為什麼維爾德緊鎖眉頭看着自己,這幅表情就像是聞到了什麼惡臭的味道。雖然這幅蹙眉的樣子也挺好看的,但他還是确認了一下自己身上沒有沾到什麼東西。
“就在前面了。我看前面有一塊空地,大概就是那裡了。”
“嗯。”
維爾德轉過身去,語氣平淡的回答着。在精靈國度居住的精靈,基本上也是住在樹上的,精靈族的童年玩樂項目之一就是爬樹。雖然對方現在還保持着這種愛好有點奇怪,但他覺得自己也沒什麼理由去評價。
和小孩一樣。
随着兩人的前進,森林的植被也漸漸稀疏起來,直至——
一片郁郁蔥蔥的草地呈現在他們眼前,在這之上,是毫無遮蔽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