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剛才粵省隊的白菱是延續了許灼華的優異表現,獲得了13.200分的好成績。”童桐的解說仍然沿着既定的軌道平平淡淡地向前繼續運行:“喔!在粵省隊羅子晴的自由操之前,我們先來看下滬市隊徐若澄的最後一跳。可以看到她身後顯示的動作編号是4.32,也就是尤爾琴科後直360,這是一個很常見的動作,從這個安排也可以看出滬市隊的跳馬并不是優勢……”
“項目”兩個字還沒出口,徐若澄已經高速跑離了25米的起點。鑲滿水鑽的體操服與淺藍色的跑道擦出一道亮閃閃的弧光,毽子小翻打闆,雙手向後撐馬騰空,然後就是最關鍵的轉體和落地。一圈,兩圈,徐若澄的動作輕盈得讓人不自覺地想起從前,想起曾經切切實實在她身上存在過的自由操場地的1260、高低杠上三個一氣呵成的E轉,等等等等,當然,還有和着此刻的實景一同穩穩落地的尤爾琴科後直720。
“她跳的是……720?”驚訝讓童桐完美的嗓音出現一絲裂痕,這時徐若澄已經後撤一步然後對着裁判席亮相了,她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是自信的、高興的笑,畢竟這是一個成功的動作不是嗎?
但是高興真的也就是那麼一秒。抱着腳踝坐倒下去的時候徐若澄也想到了很多從前的事情,不過不是那些乘風破浪的意氣風發,而是一次次咬着牙恢複的艱難、奧運會替補的打擊、為了練出新動作身體與高低杠一次又一次充滿了疼痛的碰撞。而現在這麼一下之後,那些可能全都失去意義了,也許又要從頭再重新來過。
奉獻真是最奢侈的一種快樂。徐若澄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聲音裡暈暈乎乎地想,原來所謂承擔責任的感覺,是這樣的。
全運會女子團體決賽就這樣落下帷幕,粵省隊第一、冀省隊第二、滬市隊第三,湘省隊、京市隊、浙省隊以極微弱的分差列于四五六名。
比賽的結果并不出人意料,可從領獎台到采訪區,處處都彌漫着悲傷的氣息。恐怕唯一笑得坦然的就隻有冀省隊了,謝聽蘭不斷和各路媒體說着“我們就一直專注于自己的比賽,沒有關注其它隊伍的情況,可能其它隊伍也沒有太關注我們,因為比起各支傳統強隊我們确實是有很多的不足之處,也是第一次有機會站上全國性比賽的團體領獎台。”語氣是真誠的謙虛,可配上她眼梢嘴角忍不住溢出來的笑,以及身後五張一模一樣燦爛的笑臉,不得不說真是完美诠釋了那句“謙虛過頭就是驕傲。”謝聽蘭的自謙确實是有足夠底氣為支撐的。“關于年齡?我覺得年齡目前來說沒有對我造成什麼糟糕的影響吧。我覺得某種角度來說,時間就是我的墊腳石嘛,經驗越多我就站得越高看得越遠。如果能力水平達到要求的話,我也會勇敢去展望今年的其它大賽的。”
而第六名的浙省隊所有姑娘如同一群冬日裡瑟縮着的鹌鹑,隻有杜明暖勉強保持着眼眶的幹燥面對了伸過來的話筒。“我,我要對今天的失敗負起全責,作為老隊員,帶頭失誤是很不應該的……後面的比賽?後面的比賽,脫下包袱吧,然後……然後,會盡量争取能夠将功補過,雖然彌補不了團隊今天的……慘敗。”
最後的兩個字幾乎發不出聲音,她明明才是最心碎的那個人,卻必須在面對着千萬觀衆的鏡頭前忏悔道歉。
那邊湘省隊十五歲的小姑娘可沒有杜明暖的沉穩,不用面對鏡頭她就已經痛哭失聲:“我們隊就隻有我一個人失誤,隻有我一個人……如果我不失誤是不是我們就可以拿獎牌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