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哪一項都不是第一第二人的水準。但她四項相對均衡,這一點對團體賽就是不可或缺的保障。今年聞知雅練出了自由操的副項,理論上,她替上這個位置也不是不可以。然而,您看她兩次隊測的自由操表現問題都很大,一次兩個立轉都降組,今天又失誤;另外沈緣初的自由操成功率也不可觀,平衡木又沒有第四人,這實在是抹不平了。”
“……是,雖然亞運會我們有把握,也不能自己開天窗不是?聞知雅是單項拔尖的選手,其它項目确實還不能給團體分擔壓力,現在要替安辰也該替上個能比全能的才對。”
這就屬于明知故犯了。章齡為什麼隻提聞知雅不提俞木槿?那原因還用說嘛,聞知雅好歹還有穩定高分高低杠,俞木槿有什麼呢,顫顫巍巍的跳馬,渾渾噩噩的高低杠還是存在于理論中幾乎沒順過一次的自由操?名義上是“全能”,實際上完全可能是“全不能”。平心而論,要不是冀省隊兩個人一起上亞運太過出格,是曹詠之自己都覺着,此刻給俞木槿争取名額,是沒有什麼底氣的。果然,隻見章齡沉默片刻,也不說話,眼睛恭恭敬敬地望過來,卻直把曹詠之一張老臉都憋得紅了。
“曹主任說得對,既然要比團體嘛,總得有個能比全能的震住場。其實安辰的全能也隻是勉強合格,沒有完全達到我的标準,可惜我們隊裡目前就是最缺全能選手,不得不讓她先頂上來。也不僅僅是我們隊裡,好的全能選手全世界哪支隊伍都缺。要缺了四項都能頂上來的全能選手,排兵布陣總是很難周全的。何況還要照顧各個省隊的意見呢?大家意見還都各不相同。”
一番話不卑不亢,字字句句卻無不直指那個最大的殺手锏——隊裡缺全能好手?誰都心照不宣,全能好手哪裡是沒有,分明是有意地不能用、不肯用。簡秋甯可是章齡的主管選手,她要是上亞運會,明擺着就是要大包大攬五塊甚至六塊金牌的,那一筆筆可全是章齡的功勞。現在人家為平衡省隊利益都忍痛割舍自己名下這份唾手可得的成績了,還不許在亞運名單的事兒上多拿些主意嗎?
“……畢竟是這周期的第一年的團體賽,人才體系還在建設中嘛!章導這個名單,确實已經是很周全了。我也不如你們懂體操,那亞運的名單,便依照章導拟的這樣吧。就是,後續還有世錦賽,勢必有的選手是要‘兩頭跑’的,這裡頭要如何服衆,章導可也得考慮周全了才行。”
得寸進尺固是人的天性,但博弈之中,總講究一個各退一步才是海闊天空。曹詠之長歎一聲,終于點頭應允下來。何況,俞木槿上場,說白了也不過是能“蹭”一塊團體金牌,萬一她再和之前全能世界杯那時一樣十分不在狀态,在父老鄉親們面前接連出醜,豈不弄巧成拙?而安辰看這幾次比賽的結果,怕是沒有一項能有機會夠得着個人金牌,純屬為團隊托底墊背,第五人的位置給了她,沒準各個省隊反倒能少些話說。譬如聞知雅是本周期第一個拿世界冠軍的,在他看來上兩場大賽本是應當應分,可粵省那邊因着想保李竹君的高低杠金牌,明裡暗裡已經不知道折騰多少回了。
“可不正是為了這個。這五個人裡,誰亞運會的表現好、成績好,誰便能進世錦賽名單,唯有這樣,才能叫所有人心服口服,再沒有二話。”
這個問題章齡卻是早有準備,胸有成竹。畢竟世錦賽比不得亞運會,沒有一分成績是“唾手可得”,全要靠自己一刀一槍拼殺得來。能者上才是硬道理,不能者插足其中,隻會成為可憐的“炮灰”和犧牲品。這一點,各位省隊領隊教練們,心裡也是有數的。
“好了小祖宗,比賽就在濱江市,離京城飛機過去也就兩三個小時,不帶替補有什麼不對的。”載着亞運會參賽選手和教練的大巴在衆人目送之中駛出體操中心大院,彭钰回過身來,小聲提醒了身邊垂着頭的俞木槿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