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現在的一切都隻是虛驚一場。
早就說過了,每次到危機時刻,自己總能爆發出潛力的。簡秋甯一眨眼睛,斂去僅剩的一絲驚惶,揚起嘴角和王遠洲擊掌。下台之後,又一一和在場所有教練和選手擁抱了一遍,把最後一個最長的擁抱留給了眼眶噙淚的安辰,在她耳邊一遍遍輕輕重複着“沒事的,你很好,我們都看到了”。
事已至此,簡秋甯對這塊金牌的歸屬再沒有半分懷疑。下法是有一點瑕疵,但這畢竟是無比知彼知己的國内賽。即便8.166的完成分稍顯苛刻,即便後面俞木槿屈體葉格爾又沒接上pak的成套也拿了8.15的E分。即便聞知雅的6.5完成也挺不錯,可畢竟下法沒能做到紋絲不動,上來第一個并掏360的角度也控制得不如資格賽。這麼多場大大小小的比賽比下來了,經驗也不僅僅停留在賽場以内。有這麼多同場,不同場的對比放在這裡,她知道的,打分再怎麼晦暗複雜,也總會有個限度。
可她臉上這些天來第一次浮現的笑容終是在聞知雅的分數打出來時,像被冰封一般凝固在嘴角。
也是一個14.866。
根據打破平分的規則,完成分更高者,勝。
“我來吧。”
“不用。”
任小棠低着頭走到兩杠之間,抓着海綿塊的手指還在微微發抖。羅子晴幾次伸出手要去幫忙,卻被她側着臉避開。打着白色粉底的側臉沒有表情,像一尊小小的大理石像。
被拒絕不等于就真的放棄繼續幫忙,羅子晴還是不由分說地站到低杠外側,開始給另一邊打上鎂粉。
“我說了,不用。”
“行了子晴,你下去吧,我來。”
這次,是一隻冰涼的手抽走了她手中的小塊,丢下。深藍色的墊子上濺出小小的、驚心動魄的花朵。
聽到陳導發話,羅子晴緩緩彎下腰去,撿起海綿塊,順手抹去地上沾染的痕迹。繞過高低杠時,還順手把旁邊任小棠用不着的彈簧墊拖遠了些。然後緊緊攥着那觸感發澀的小方塊,失魂落魄地走下賽台的一級級台階。
“我和你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
“兩個差别太大的人總是待在一起,是不會有好事發生的。”
“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可是,我也知道,一直都會有人因為你的存在而受到傷害。比如,每次心懷期望走上全能賽場的我。”
直到自然而然地走上台幫忙打杠的那一刻,羅子晴還認為這些話全是孩子氣的氣話。世界上怎麼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呢?又怎麼會有人從來沒有受過一些莫名其妙、說不出理由的傷害。
可是在任小棠的騰身360從杠上摔落時,她好像才蓦然發覺,她和小棠,她們,真的是永遠不能再回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