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

張卉尖叫出聲，許灼華但凡進館訓練就會用膠布包着這塊紋身，或者穿着長袖的訓練服，說是不能帶壞小隊員，連她也不知道裡邊具體是什麼内容。

簡秋甯和柳曦兩個人的眼淚像水龍頭被擰了開關一樣就這麼刷地一下淌下來，就連錢笑笑、林舒靜和聞知雅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剛因為幸運奪銅對着近景鏡頭笑得很美的聞知雅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淚珠凝在長長的睫毛尖兒上将落未落。

“灼灼……你……你别這樣……”簡秋甯結巴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五環，她可以想象到，但居然是2016……她的第一反應，甯願那是2020，是隐約還能看到機會的明年……而不是2016，曾經所有人認為許灼華必然不會缺席，最終盛大而璀璨卻不見她身影的2016……也不知道她當時有沒有看那場常被稱為逆轉奇迹的團體決賽直播？每每看到這個紋身圖案，回想起那年時又當是何種感受？還有她今天穿的這件體操服，是那年奧運團體奪冠的紫色星星款啊，隻是她因為現在省隊選手的身份，把胸前的國徽摘掉了。

或許是“盛世你經過，人間已無我”；又或許，隻能是“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曦曦姐，甯姐，你們還記不記得大前年全運會，我來找你們道歉。當時章導說，說退出國家隊的選手還沒有能回來的先例，但先例總是由人開創的，隻要我後面一直努力，就有可能成為這個先例。”

許灼華緩緩把膠布一點點纏繞回去。她仰起頭，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顯示的排名，然後低下頭來看着手上緊緊包裹的肉色膠布，彎起嘴角，笑了。

“我确實是努力了，也不是沒有結果，可我自己心裡清楚，離成為這個先例還是有距離。以前年紀小，真的總覺得機會以後還有的是。那時候章導說奧運是四年一屆，一定要珍惜什麼的，我也沒什麼感覺，覺得四年一晃就過去了，沒有裡約，東京奧運也可以是我争金奪銀的好機會。可現在才真正明白一次機會有多寶貴，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尤其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錯過的話，真的會永遠都沒法原諒自己。所以甯姐，我覺得你這次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回去，給我們開這個先例，行嗎？”

答案……當然是行啊。

在杜明暖陪同下回學校辦休學手續、收拾行李的時候，簡秋甯無緣無故地便想起當年剛剛評上隊長時，和暖暖的一番鬥嘴。

“嘴上說着管他們屁事，可是真有事兒你還是會心軟啊。”當時暖暖好像是這麼埋怨的，她無奈地笑了，不就是這樣嗎？自己這個人，本質上就是心軟的。發誓不管這隊裡變成怎麼樣也絕對“好馬不吃回頭草”的心死如灰還沒到一周年紀念日，她就自己屁颠屁颠地整理好各項事宜準備回去了。如果早知道有今天，當時何必費那老大勁兒把有的沒的東西都清空了出來？還有那一櫃子全都送了人的漂亮體操服啊，别說，現在想想她還真怪心疼的，又沒那個大臉把送出手的禮物要回去。

想到這裡就有些情緒暗戳戳的湧動，她斜睨杜明暖一眼，出口語氣有點兒沖：“暖暖你是從來沒有勸過我複出的。她們所有人都要麼像奈姐這樣明說，要麼不敢明說，但也暗示，我心裡都有數，隻有你是真的沒這意思。今天怎麼想的，非要來陪我做這沒面子的事。”

“哪裡沒面子了？去時内外交困，來時萬衆歡迎。這就叫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你這一走，讓不開眼的老東西們領教到了你有多重要了吧？不敢再作死了吧？”杜明暖斜着眼睛咯咯笑：“你不會不知道體操論壇有多少人呼喚你‘回宮’吧？昨天我還看到一帖子，可搞笑了，那叫什麼‘幫主’，奎勒和美國隊的頭号腦殘粉絲，不是執着地黑了你五六年了嘛，居然在全錦的直播貼裡回複‘沒有你的自由操決賽真是沒法看’，被人家截圖挂出來，笑死。”

“行了行了，有這麼誇張嘛？那你怎麼不說‘體操羅爸’在發那些粵省隊的圖的時候故意把我給截掉了。來來來，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不覺得我這是吃回頭草的行為嗎？很掉面子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