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不愛發脾氣的人發起火來，那就像死火山複蘇，可以預見的石破天驚。尤其是黃樹言自己本來就心中有鬼。

“是嘛，可陳導也說了，子晴的傷病恢複不成問題的，就是自由操這項她太久沒好好比賽，狀态一下子沒适應。那既然主管教練這麼說，我們作為省隊，肯定希望她能還是有機會為奧運争取一下的，小棠又已經拿到了奧運會的出場資格，我們作為省隊，也有統籌安排的權利，做這樣的決定，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理解的。”

他搓了搓手，一張胖臉上勉強擠出來的笑紋揉成一團，都不敢直視胡旭平的眼睛，隻是打哈哈似的說着：“胡導也要理解一下單項選手嘛，比什麼全能，是吧，呵呵！滬市隊陳嘉卉也就是比單項。”

“沒有什麼不可以理解的？難道黃導不知道，在比賽開始之前，名單還是可以調整的，以單項身份入選的選手，也可以不僅僅參加一項的資格賽呢。”

聽着這比哭還難聽的幹笑，胡旭平也幾乎要氣得笑了。粵省隊“先斬後奏”幹出這離譜的事情，乍一看簡直匪夷所思，再一想，那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目前團體人選的情況看着還是很明晰的，不管喬念還是林舒靜那都是高低杠有“瘸腿”的。而秋甯的平衡木，星星的自由操，這些都是不能完全讓人滿意的地方，能同時比這兩項再兼帶一項高低杠的選手卻是稀缺的，資格賽比下來，所有人裡頭也就隻有小棠離這個标準最近了。而偏偏，真正定位在這三項的，其實是羅子晴。

對于國家隊來說，平衡木單項積分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握在手中，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可對于粵省隊來說，這可就是隐患，萬一隊裡挪小棠去頂團體的缺，到時候多做多錯體力也不夠，單項這塊大肥肉倒落到了别人嘴裡，那還了得？這無疑是最“糟糕”的狀況。而最妙的呢，自然就是“一舉兩得”。

“是吧，呵呵……呵呵……那個，小棠畢竟前年傷得重，她既然鎖定了奧運資格，那防傷防病當然是第一位的，是吧。”

“小棠的資格是她自己一場一場拼下來的，三次世界杯六個成套一步一個腳印，誰也沒有剝奪她這個資格，就像今天的全能資格一樣，我覺得這才是我們應該去理解的，隊員的不容易。”

行了，真是自作聰明得可以，隻是面對着五環的誘惑，太多的曆史已經證明過，自作聰明往往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胡旭平推開椅子站起身來，一字一頓，铿锵有力：“離奧運隻剩三個月了，任小棠其它三項的難度不會再加，她這三項現在的水平，離上團體還有差距，我不明白黃導在擔心什麼。我們會把她的全能恢複起來，主要還是為了更好的适應賽場，還有後邊的全運會，小棠自己的意願還是想比一下全能。僅此而已。”

“既然黃導已經給她辦了退賽，現在也确實是挽回不了了，那麼你們就做好保障工作，幫助羅子晴好好準備比賽吧。容我提醒黃導一句。這一次，大名單的選拔規則白紙黑字，比賽的表現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子晴比不到小棠預賽的成績，那結合她資格賽的表現，名字想出現在大名單裡，恐怕很難。”

“唉！”

簡秋甯坐在床邊，看着任小棠蹲在垃圾桶邊，膝蓋上擺着那本她一直帶在身邊的老相冊，正在把小時候的照片中有羅子晴出現的一張張挑出來撕掉，那臉上的眼淚像扯不斷的線，連着串地滑落。

她完全無話可說。說實話，發生了這麼糟糕的事情，到全運任小棠還能和羅子晴一起打團體的話，這覺悟她都得誇一句自愧弗如。

窗外的霧濃濃的，把夜空染得渾濁，正如簡秋甯此刻的心情。她剛去看了男子全能決賽回來，結果可謂非常糟糕。邢遠開場的自由操就出現了腿軟踉跄三大步的失誤，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憑他資格賽打下來0.8領先分，以及後五項的完美發揮，真的不應該輸給滕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