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鎂粉突破睫毛的封鎖飛進眼角,有些酸澀的感覺掠過,劉樂萱使勁眨了兩下眼睛。“可是,我……”
“别‘可是’了姐,你看看晴姐吧,她怎麼說也是有過世錦賽銀牌的,不還是得拼死拼活。要不是她資格賽敢拼的話,省隊還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嗎?說真的,失敗起碼還能讓人看到可能性,還能有機會,可你不拿出來,大家就都對你失望了。再怎麼你的把握也比晴姐那些動作大呀,我和她一起練,我都知道她的團身旋是來錦城之後才拉出來的。”
劉夢萱一面說着,一面馬不停蹄地把包袱放在地上,拉開拉鎖,找出裡面的噴壺和海綿塊,又把短杠子擱在地上。劉樂萱卻呆呆地站在原地,凝視着那張忙忙碌碌的、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側臉。妹妹的話像是一根根銳利的針,有着一針見血的坦誠。可她怎麼能承認,在向往蠢蠢欲動的同時,她幾乎是直覺地泛起質疑:為什麼呢?為什麼妹妹會突然如此坦誠地來點醒自己呢?這是奧運會的名額競争啊,是世界上最重要、最有意義的比賽,一共隻有五個位置,一個人離這個位置越近,另一個人就會離這個位置越遠。
她們是體操隊裡唯一一份的血肉至親,是近乎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可她們分屬不同的訓練組,甚至省隊對她們寄予的希望和任務,也都不盡相同。劉樂萱很想信任自己的本能,可所有的現實無不在告訴她,背叛,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的背叛,在五環的榮耀面前,無處不在。
“怎麼,姐?你……不信我?”
妹妹轉過正臉,笑得确實一派純真坦率。她今天不上場比賽,所以沒有化妝,封閉訓練期間留長了來不及剪的劉海用卡子别了上去,臉上的胎記大大方方地露出來,形狀很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沒有,沒有啊!……那,那我隻上一個難度,隻上一個,行嗎。”
對,世間本來就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而不同并不一定導向嫉妒和分裂,不是嗎?劉樂萱猛地握緊拳頭,反身對上擋闆後邊喬念姐鼓勵的眼神,她終于下定了決心。當然,不管下定什麼決心,那都是最後兩個項目的事,現在,還是得先從比好高低杠開始。
很快比賽便從跳馬場地率先開場,按照全能賽既定的各輪出場順序,鏡頭裡第一個出現的是預賽第三的——呃,頂替預賽第三任小棠出戰的羅子晴。
粵省隊的另一人張思燕在第二組,而任小棠自然拒絕到場,在站上起跑線之前陪着羅子晴忙碌的也隻有兩位國家隊教練。“三百六。”一句解說詞簡簡單單地作為概括,動力性算是不錯,完成分8.900也不低了,然而馬上淹沒在後面江滿星和簡秋甯優質動作引來的轟動中。事實上,這次的全能第一組跳馬太不缺看點;林舒靜的側手翻630也是很讓人放心的“有難度”的動作,而她的14.533剛打出來,場上的電子屏就切換到了下一位俞木槿仍然要挑戰的動作編号:4.34,尤爾琴科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