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說場外的這些事，隻作為一線教練，奔着奧運名額去的話，我好像至少也‘應該’在最後這幾天讓她放掉平衡木，或是把F特卡出來，或是把900-360恢複好。就算這超出了她的能力，我也可以像陳導對羅子晴一樣硬是‘不行也得行’，也許這樣，才能算‘盡心盡力’吧。”

“那怎麼能這麼說？辰兒……是可惜，可胡導您沒有做錯啊。哪有最後幾天搞這種投機取巧的？哪有不行也得行的？别說最後這幾天了，那墨墨，卉卉她們，早早就有這種集中精力弄一項的規劃，也都……還是沒有能上奧運。”簡秋甯眼眶又紅了，她還記得三年前安辰說過的那句話：我們誰都不知道未來怎麼樣，隻能做現在自以為最好的選擇。辰兒想在這個節點選擇為奧運拼盡一切，這無可厚非，而教練……實際上沒有給她這樣選擇的權利。可是她們的選擇在命運面前有用麼？看看這份名單吧，一心想上單項，離拿到個人名額和國家名額都隻有一步之遙的朱墨還是隻成了替補；差點被劃歸單項區的聞知雅，現在進了四人制的團體。而“單項”那一欄的兩位呢，小棠的夢想是成為個人全能冠軍，而初初的努力原本是為了彌補當年團體的兩重遺憾啊……

“就是，難道後面世錦全運都不比啦？這世錦全運又不是在明年後年看不到頭，就幾個月之後的事。怎麼就能為奧運會要死要活啦？人又不是耗材。”張卉卻沒想過其中那麼多的彎彎繞，她隻一叉腰：“天理良心，我保證這份名單就是最好的了，每個項目都有獎牌點，團體實力也最大化了。”

“這倒是……”簡秋甯連忙附和，但小張導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們胡導能讓初初上場，那才真叫公平。可是連她自己的省隊和主管教練都沒敢支持什麼呢。”

會議上自然是劍拔弩張的，十五個人，人人都有能上場的理由，别說正選了，為替補都打了個天翻地覆。但閩省隊還真是唯一沉默的那一角，甚至在胡導提出國家單項名額建議上沈緣初的時候，整個會場都安靜了一瞬。

道理很簡單，前面有個跳尤爾琴科後屈兩周的奎勒壓着，還有美國隊的加德能跳5.8+6.0，沈緣初的獎牌十拿九穩，金牌希望卻說是零也沒啥毛病。但今年的世錦賽就在十月份，可以想見到時候參加奧運的一衆名将們是不會去的，曹主任又申明了世錦和奧運的名單要不重疊，那麼隻要沈緣初去世錦賽，閩省的第一塊體操世錦賽金牌不是手到擒來的麼？更别說全運會了，那金牌就是沈緣初口袋裡的，要是她去奧運了，回來得隔離，要是來不及調整讓這口袋裡的金牌飛了，可怎麼辦呀？而劉景和阮漱玉當然還是更想朱墨能上，或者說，他們都不太敢想初初能上，畢竟在華國隊，什麼時候上過一個跳馬單項選手呢？要不是胡導據理力争，加上……加上浙省隊袁鵑忽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力挺，這事兒就不可能成。

不過最後浙省隊的如意算盤顯然也沒撥拉響，人家想上的顯然是平衡木有機會争金的劉樂萱，而胡導的意思就是沒有穩定的跳馬上不了，曹主任就是又舍不得兩場成功的高分平衡木，又舍不得林舒靜的“老将”經驗和從去年開始一直在線的穩定性，在那裡不置可否。要不是譚導也出人意料地跟打了雞血似的力挺林舒靜，這個在她看來最公平公正的名單還真不一定能成功問世——盡管這份公平公正現在也未必就能被認可。

“現在這個名單，我認為是問心無愧的，可外界的評價很難說。接下來我們也馬上要去東京适應性訓練了，所以手機什麼的，我要收一收了。”收回桌上攤着的幾張名單，胡旭平站起來推開椅子。“雖然怎麼選人都會有争議，但這個結果，我想應該不是很多人能夠接受的。本來大賽之前，心理出現波動都是正常的，運動員自己也有調節能力，但是加上這些外界的惡意，就不可以控制了。”

“好。那我也和大家說。”

簡秋甯無言點頭。怎麼選人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的——關鍵是關于初初的那個名額，想想都知道會有多少異議了。你說這就是為了獎牌機會最大化選出來的陣容，平衡木有林舒靜和江滿星也夠當“雙保險”甚至“三保險”，再加一個純屬自相殘殺，可是之前出名單各種各自打小算盤的“前科”可太多了，還有裡約詹曼儀硬是塞進大名單的前車之鑒，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誰會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