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真話到最後也隻有“心知肚明”，假話卻可以冠冕堂皇地重複一遍又一遍。

關于奎勒的聽證會是在女子團體決賽獲獎選手的新聞發布會結束之後立馬緊急召開的，處理意見也出得相當快。畢竟她還能不能參加後續的比賽——一個個人全能決賽加四個單項決賽呢，可謂是團體賽塵埃落定之後每一位還有比賽的選手、每一支還有比賽的隊伍最最關注的事件。這種事情隊内肯定是有必要正式地跟大家交代一下的，于是幾個人圍在一塊兒在領隊的手機上看完了央台出的一個五分鐘新聞片。報導雖短，但真叫言簡意赅，該有的信息量是一點兒也沒少。

“意思是她一直吃這個藥，以前有報備，但這次連報備的量都超過了是吧？”短片結束之後有片刻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沒有離開歸于沉寂的黑屏，然後沈緣初的大嗓門猛然響起，做出了精準總結。

“還有這後面說，體聯對同隊其他選手，包括近三年世界比賽的保存标本搞了複查，還查出來好幾個有問題的？等等，2019年世界青年錦标賽平衡木原銀牌得主，這場比賽我有印象啊，小棠，我記着你是冠軍對不？當時我們還覺得她比得很好有點替你着急呢，原來全是吃藥吃出來的啊！”

“那場……那場她是比得挺好的。”任小棠慢慢擡起頭，脖頸的動作有如少了潤滑油的機械一樣一卡一卡的：“那個……我記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記錯了。那時候不是，都說她是，她是……的俱樂部的嗎。”

“你們别讨論這個了，給你們告知一聲不是讓你們當新聞議論的，是告訴你們重大對手确定少了一位，讓你們的心定下來，”聽完任小棠一句吞吞吐吐但是基本等于欲蓋彌彰的話，領隊才回過神來擺出嚴格的架子：“後面的個人比賽更要勇攀高峰，比出實力，争取拿到更好的成績。明白了嗎？”

“就是‘軒昂’俱樂部的，我記得可清楚了，還有說那個世界杯B級賽的人也有問題，她也是的啊，我記得，因為她會扭臂轉而且是反方向轉的。”這是聞知雅的聲音，完全被震驚控制的她已經完全屏蔽了領隊說了什麼，激動之下一把抓住了林舒靜的手臂：“靜靜你肯定也知道。我們那時候去外訓，這提到的三個我們都見過啊——”

“确實。”

“什麼俱樂部？”這是唯一跟不上狀況的江滿星的疑惑。到這兩天她才發現原來隊裡還有這麼多自己根本懂不了一點的記憶密碼。

“那奎勒不管怎麼說她是有那個診斷記錄，說是誤服還可以糊弄過去。那俱樂部那幾個人就是實錘的明知故犯了。”聞知雅口條無比清晰，一下子掐準重點竹筒倒豆子推斷下去：“太可怕了，你說我們去外訓的時候還和她們同吃同住呢。還好還好，哎不對，他俱樂部這麼多人犯事，他難道不是主謀？”

“那……那也不能就這麼說吧。”林舒靜猛然反手抓住聞知雅的胳膊，眼睛瞪大兩根細細眉毛都快飛到額角以外了：“這麼嚴重的事，沒有證據不能亂說的。”

“靜靜說得對，好了好了，呂領隊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别人的事不要議論，我們自己堂堂正正問心無愧就行了。”

胡旭平咳嗽一聲總算找到空檔控制場面，盡管聽到這些話時心底的地震還在持續。對于“軒昂”俱樂部，他并沒有聞知雅和林舒靜的這麼多的了解……“呂領隊說要跟大家說一聲，其實我看也不是太有必要，因為我們隊伍裡這次沒有這個R1的選手嘛，沒有出場順序的變動，所以大家聽過就算過過了，該怎麼比賽還怎麼比賽，把握好自己的節奏，好吧？”

“好！”

胡導都發話了，再怎麼驚濤駭浪也得先安靜一會兒。幾個隊員一水兒地點頭。呂領隊滿意地摸了摸下巴，又特意點将：“那大家早點休息啊，特别是秋甯，你後天要比全能的，準備好，好吧？現在目标肯定放在那裡的，不用我多說了啊。你們看，秋甯就是老隊員有分寸，人家多安靜。不像你們，看個新聞啊，心都野了，還好胡導把你們手機給收了。”

“我……我肯定盡力而為。”

從過來之後一直坐在那裡沒動彈也沒發出過一點聲音的簡秋甯站起來欠了欠身，動作挺自然的，一點兒也不僵硬：“那我先帶大家回去了？”

“好。秋甯，這兩天你要想再聊聊這個事，我和小張導随時都在的。王導也說他随時有空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