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準備下法!”
毽子,後屈兩周下。
“站!完美的成套!”
“屈體後空翻兩周,穩穩地站住啦!分還沒打出來,金牌就是她的!我們恭喜任小棠,恭喜她的教練胡旭平和張卉,他們的辛苦都是有回報的。今天決賽的兩位‘小花’證明我們華國體操隊是好樣的!她哭了——”
人在過于興奮的時候就會語無倫次,尤其是當看到超乎自己理解和想象的東西時,即使是童桐這樣的資深解說員也不能免俗。畢竟,除了和任小棠朝夕共處一同訓練的教練和隊員們,還沒人見識過這樣的‘好東西’:這可是本周期規則下曠古爍今7.4難度的成套,從頭到尾沒有明顯的晃動,沒有過長的停頓,更沒有深蹲、開度不足等等“辣眼睛”的毛病,難度動作讓人眼花缭亂,舞蹈也流暢優雅得不可思議。
畢竟上場之前所有人早都有了預判,任小棠隻要别扶木或者掉木,随便怎麼樣晃兩下,或者段幾個連接,金牌都會是她的。甚至完全都不需要像前兩場那樣的發揮。誰能想到她在最後直接來了個絕佳表現,直接碾壓全場。
但最後那句她可沒說錯,落地的瞬間,任小棠像被劈頭施了定身法似的保持着向前伸出雙臂的動作站住,足足站了五六秒鐘,台下幾個人的掌聲都快停下來,她的手才慢慢落下去,然後又顫抖着舉起。
轉向裁判席的她眨了下眼睛,眼淚忽然就順着臉頰和脖頸蜿蜒着淌下來,甚至瞬間湧入體操服敞開的領口。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可能是因為實在有太多話想在這一刻說了,也可能是直覺什麼都不用再多說了,他們都看得到,都懂,所以身體暫時關閉了語言功能。就像剛才在木上,賽前她最怕自己會想多,平衡木最怕想多,可事實上完全沒有,她什麼都沒有想,甚至連要領都不用刻意想,就像有很多隻無形的手在牽引着她動作,每一步都走得胸有成竹。
果然,就像胡導打比方的“修水庫”一樣。難的是前面的調研,選址,選址,搬遷,開鑿,蓄水……最後開閘洩洪的那一刻,是最簡單的。最水到渠成的。
“好了,眼淚收一收,讓你小雅姐帶你去洗把臉,再幫你化個妝。這樣怎麼領獎呢?好了好了,有多少情緒回去再哭了,我們領獎該有的精氣神得有,不能給祖國運動員的形象丢臉,是不是?”
領隊在圍欄外踱着着急的方步,哭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委屈呢,這不一直都挺好的嗎?15.900的驚世得分,資格賽第一,全能第六,這次到東京來不都挺順的嘛。不過他還是挺慶幸的,好歹哭成這樣的是冠軍而不是亞軍,人家林舒靜是在任小棠落地那一刻振臂歡呼的,比她自己出分的時候還激動。不然,他應該現在就得立馬去找小何記者溝通協調如何平息賽後輿論的問題。
“嗯。”
任小棠腦袋深深紮在簡秋甯懷裡,隻看得到一根紮高的馬尾狗尾巴草似的搖搖晃晃。她把心底深處湧上來的哽咽壓了又壓,終于說出了第一句啞得不成樣子的話來:“甯姐……明天……加油。再來一塊,……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