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歌沒死。
她驚魂未定地靠着牆,隻看見自己面前的所有桌椅都消失了,但是自己卻沒有受到傷害。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現實如此是不容置喙的,不符合物理世界的事情,就把鍋都甩給校規子世界就好了。
舒陽看着眼前的場景,同樣沒有想通。
她小心翼翼地從自己藏身的牆角探出頭來,沒有說話,隻是做了一個口型:你還好嗎?
譚歌幅度極小地點點頭。
舒陽又打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能出來嗎?
雖然她沒有辦法判斷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可是這一切無疑是說明了教室裡已經不再安全,繼續待在有諸多障礙物的地方隻會讓她們連逃跑都要受限。
譚歌的身體動了動。
桌椅消失得莫名其妙,她也不敢去觸碰原本屬于桌椅的空間。她從自己右手側的“空隙”鑽出去,身體緊緊地貼着身後的牆壁,一連邁出十幾步、都快要接近大門側,才松了一口氣。
……所以是因為什麼呢?
她重新偏頭去看自己原本藏身的地方。那裡空空蕩蕩,總之是挑不出錯誤,也看不出來居然曾經還有人曾經藏身于此。
另一邊的舒陽也從自己的角落裡爬了出來,相當沒有公德心地沒有複原自己的桌椅——也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宿州中學裡會不會出現奇怪的校園怪談,比如說被排列好的桌椅被第二天第一個進門的同學發現莫名堆在角落、甚至還有幾套桌椅神秘失蹤,進而踏上和第九中學如出一轍的後路。
當然,這都是後話。
現在的兩個小姑娘隻想着自己要如何保住性命,打了手勢以後做出的決定就是盡快離開這個大概率已經進了校規怪物的教室,至少換成一個更加空曠、更利于逃跑和躲藏的空間。
舒陽先一步走到前門,彎下腰打算去撕開自己才貼上的透明膠。
就在她蹲下身去的同時——
“咚。”
“咚。”
“咚。”
門被敲響了。
其餘與其說是敲響……這個聲音太大太沉悶,更加像是某人在用自己的頭狠狠地撞着門……
舒陽現在正蹲在地上,從聲音出現的那一瞬間就僵住了沒動,小小一個縮成一團。
她無比清晰地聽到着撞門聲,就在自己的頭上的三尺之上。
教室的門不是透明的,她看不見外面的怪物究竟是何種模樣。
當然幸虧如此,畢竟那玩意兒長得是不是個東西都有待商榷,站在後門處的譚歌隻依稀看見了對方身體的極小的一部分——青灰色的皮膚,隻感覺幾乎要被漲破、也不知道皮膚之下的到底是何種液體。
她隻看見了這麼一些就惡心得想吐,如果舒陽是被直面迎擊,簡直不敢想象她會驚叫到何等程度。
為了穩住身形,舒陽把手放在了門上。
溫度冰涼,和白天足夠高的氣溫産生了劇烈的反差,但是更多的不是因為夜晚溫度的降低——
她打了一個寒顫,感覺是冰冷的觸覺透過門闆、自手掌一路攀援上了她的胳膊。
當手和前門産生接觸的時候,更加清晰地可以感受到門闆的振動。
……不管外面是什麼東西,在這裡繼續待下去都隻能夠是尋死了。
和這玩意硬碰硬,怎麼想都隻有自尋死路一條道可以走。但又總不至于是撞上了以後就隻能夠等死的死局……舒陽咬了咬牙,待在原地沒有動。
但是這個校規怪物的出現好像是某種不幸的前兆,這份不安讓她的右眼皮不斷地亂跳。
時間流逝。
一分鐘過去了,又是一分鐘過去了。
或許時間很長、也或許很短。她們沒有辦法判斷——畢竟黑闆上方的電子時鐘不知道什麼時候壞掉了,現在連危險的紅光都沒有了。
舒陽隻能夠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來。
慢慢地遠離,似乎是朝着遠處走去了。
舒陽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
她現在大概是明白自己可能哪裡估計有誤,看着旁邊譚歌一臉上了賊船的表情,她隻能夠聳聳肩随便地表示了歉意。
剛剛在門外的校規怪物看着就不是好相與的,現在至少對方暫時離開,獲得了短暫的安全的舒陽立刻思考起了她們當下的處境。
——教學樓是死局嗎?因為她理解錯了校規的漏洞而留下、卻因為違反了一個高中生基本的作息習慣,所以陷入的屬于宿州中學的死局?
不是。
她這麼猜想。
也許很危險,但是至少不會是沒有生門的。
畢竟如果真的如此,剛剛門外的怪物就不會隻是“敲門”和徘徊,而是真的會用暴力直接闖進來。
那麼——
她略帶興奮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這麼危險的教學樓裡,真的沒有一點線索嗎?
-
在确定了自己的今天晚上大概率會變成滿教學樓亂爬之後,舒陽把自己的想法悉數告訴了譚歌。
對方怎麼決定——是繼續躲在這裡、還是和她一起正面迎擊外面的怪物,在鬼哭狼嚎中跑完整個夜晚,其實對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平心而論,教室裡肯定是安全的。
暫時。
畢竟她們離開這裡的腳步被剛剛門口的校規怪物絆住這麼久,但是那個會讓桌椅消失的神秘物種也沒有出現來傷害她們。
但是譚歌的回答仍然是:“走。”
她甩了甩自己的頭發。
小姑娘們主打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以及自己手上有點分數所以就随意造作。
舒陽靠走矮子步挪到了後門,寂靜夜晚裡即使她已經夠輕手輕腳地打開教室門,依舊是“咔嚓”的一聲,分外明顯。
她先探了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眼、确定周邊并沒有校規怪物的存在,才踮着腳尖離開教室。
面前的走廊上有一灘黏膩的液體,僅僅通過月光來判定并不能夠直接得出顔色,但是已經足夠惡心。
在教室的前門處,粘液的量明顯要更多,不想也知道剛才【站】在門口的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舒陽看了看地上的不明液體,又轉過頭、透過窗玻璃看了看教室裡面的譚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本來應該被值日生仔細清理過的玻璃現在印着詭異的光,可能是太幹淨了,她的面孔被一五一十地映射出來,又因為天上的一抹冷月而顯得臉色慘白無比。
舒陽看見自己笑了笑,唇畔僵硬。
……
她笑了個錘子!
——這種場景之下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啊!!!
舒陽眼睜睜地看着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的嘴角揚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幾乎快要扯到耳根。
與此同時,那張臉也越來越白,凝實的顔色讓【她】的五官也都清晰了起來!
——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碎玻璃、破窗而出!
草!!!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沒有什麼是比看見自己的臉做出這樣詭異的表情更加恐怖的了。舒陽随手抓住了譚歌的手,根本沒有敢猶豫,轉頭就跑!
天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更黑,月光愈發的冷淡。
教學樓底下的路燈閃了閃,暗了。
原本的燈光尚且還能勉強照亮小小的一片區域,現在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黑布,看不見一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