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便認出孩童,那是今日死了又被司徒崖救活的孩童。
孩童手上握着刀刃,上邊全是鮮血,他身側,一個紫色衣袍的婦人面色血肉模糊,但扶羽還是認出了婦人,是今天酒鋪親哭喊的那位。
一絲魔氣緩緩從孩童身子飄出,随着夜色消失在了她眼前。
這一切,都是司徒崖搞的鬼。
她緩緩垂下眼簾,這位魔主的心思,她猜不透。
還有一點。
她對司徒崖一無所知。
*
第二日,劉府被滅門一事徹底傳開。
扶羽坐在茶樓裡,把面具微微擡起,露出好看的下颚,悠閑悠閑的喝着茶。
一邊喝,一邊聽着周圍人的議論聲。
司徒崖今日換了一身衣袍,穿着一件深紫色紋路呈金色的袖袍,顯得格外矜貴。
“我們何時動身?”扶羽又問了一次。
司徒崖懶洋洋的掀起眼眸,擡了一眼過去,拖着語調:“快了。”
“為何你要殺了那孩童一家?”扶羽終究還是問出口。
司徒崖:“不是吾想殺,是那孩童身上的惡,引吾殺。”
這一瞬,扶羽微愣。
身上的惡。
是了,她能看到别人對她的惡,身為魔主的司徒崖看到的則是所有人身上的惡。
他繼續道:“那孩童被昨日那婦人設計殺死,咽氣後,身上散發的惡,着實讓人難以抵擋,吾便幫他一把,你可不要冤枉人。”
扶羽還想問什麼,便看到他忽然起身,走出了茶樓。
她跟上去,便發現他跟在一個白發蒼蒼年邁的老人身後。
他們跟着老人一路出了京都,一直到郊外一處破廟,老人才停下。
老人拜了拜寺廟上的神像,嘴裡念叨着什麼。
直到老人離去,司徒崖才現身。
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廟,上邊牌匾上刻的字,早已模糊不清。
扶羽緩步走進去,中間供奉的神像早已破碎不堪,看不清模樣,如同一塊尋常的石頭。
神像前還擺着幾碟空盤子,扶羽仔細看了眼四周,與尋常破廟沒什麼不同。
她擡眼看向一直站在門外的司徒崖。
他微微擡着頭,神情一改往日的閑散,雙眸冰冷像是在看死物般。
扶羽沒在裡頭待多久便走出來,後腳剛踏出廟,身後的石像卻猛然崩塌,碎石掉落在一地。
腳下之處還隐隐有震動,她快步走到平地,剛走沒幾步,身後又傳來巨響。
再回頭看時,煙灰裡隻剩一座廢墟。
破廟忽然倒塌,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刻意為之。
她緩緩擡眼,看向那人。
司徒崖視線恰好掃過,兩人之間目光交彙。
視線無聲的碰撞,他冷眸直勾勾看着她,随後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隐含深意,讓人感到發寒的笑容。
扶羽面上沒什麼表情,她仔細回想着方才廟裡的細節,卻還是找不出原因。
這座廟與司徒崖的關系。
她走上前,“你認識這座廟的所供奉的人?”
“不認識。”
她沒有繼續開口詢問,就算問下去,恐怕也沒結果。
“好了,辦正事吧。”說着,手一揮消失在了扶羽眼前。
她正想跟上去,林子裡卻聽到了幾聲動靜。
幾個看起來有些年紀的嬸子,腳步匆匆忙忙尋來。
看到面前化作廢墟的廟宇,面色詫異,面面相觑。
惋惜道:“唉,這最後一座神龍廟也倒了。”
神龍廟?
扶羽腳步頓了頓。
幾個嬸子眼尖,看到一身黑袍,帶着面具的生人,她們不敢靠近。
她們打量了一會扶羽,才敢走過來。
“姑娘,你怎麼一人待在這?”其中一個嬸子走到她身側。
“迷路。”扶羽淡淡道。
“原來是這樣,方才我們聽見神龍廟這邊有動靜,便前來看看,沒想到卻發現這裡倒塌了,姑娘你沒事便好,你跟着我們幾個走,帶你出去。”
扶羽點點頭。
路上,扶羽問起這神龍廟的來曆。
幾個嬸子滔滔不絕。
傳聞,這世間曾有一條神龍,乃世間僅有。
不少人曾目睹過神龍的真身,神仙顯靈,人們為了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特設了神龍廟。
早年間,神龍廟十分受歡迎,家家戶戶都去上香火,百姓可是年年不愁吃穿。
之後幾年,老天一滴雨都不曾下過,糧食顆粒無收,鬧了饑荒,人們以為神龍廟已經不靈驗了,便沒有人前去供奉。
一直荒廢至了現在。
有人說,神龍死了。
也有人說,神龍成為了人,目睹了人間惡,對人失望後,消失了。
還有人說,神龍成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