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封信 會買東京飛餅和雞蛋燒麥餅的少年們?
笠井家有個不成文的傳統延續至今。
六七八月份白日的炎夏沉入暗夜,庭院裡就像被霧霭蓋上了一層迷霧,似幻似真,分不清所在之處究竟是神奈川某處人家的普通庭院,還是每逢入夜以後才會顯現的迷霧森林。
“真的噢,小绫你還說不是!我們家就是魔法森林,我跟我哥們說的時候他可羨慕了!”尚未長成清俊少年,還在讀國小一年級的笠井彥對着他面前的女孩子大聲嚷嚷。
“白癡小遙!”同為豆丁的女孩子毫不示弱,“你哥們隻是為了配合你好嘛,朋友之間就是哪怕你說的是些屁話和蠢話,他也會附和你,不然怎麼叫做朋友呢!”
“我說了!不要用遙這個名字叫我!我叫笠!井!彥!”笠井彥嚷得面紅耳赤,“還有,你的意思是說是次次考全班第一的阿市也會說假話嗎!”
“幸村君考第一跟他會不會說假話一點關系也沒有。”擁有跟面前的人同樣面孔的女孩一點也不怵面前已經爆炸的某個豆丁,“這裡是家裡,憑什麼我不能叫你的真!名!字!小遙,小遙,小遙……”
兩個豆丁在自家庭院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道溫柔地女聲從室内傳來,“绫,彥,西瓜切好了,過來拿吧!”
“是!”不約而同響起的兩道童聲,伴随着跑動的聲響,裝在四個瓷白盤子裡的脆紅西瓜片被依次擺在了庭院裡的涼台上。
“碰碰瓜!”随意坐在涼台上的母女三人拿着各自手裡的西瓜碰了碰。
“啊!真好吃!”笠井彥大大咬了一口,衣服被濺上了汁水也不在意。
“是呢,今年的西瓜因為天氣變熱的緣故,也開始爽口了。”郁子秀氣地吃着西瓜,看着沒有一點女孩模樣的笠井彥溫柔地笑着。
一旁的笠井绫學着媽媽吃西瓜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西瓜。
郁子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拂去笠井彥嘴邊被粘上的紅汁,“剛好滿一年了啊。”
向來溫柔的郁子說出口的話讓人聽不出她的任何情緒,似乎隻是在說些普通的話題,“你們爸爸,耕平他走了也有一年了。”
笠井绫和笠井彥在聽到爸爸兩個字,同時停下了動作,看着她們的媽媽隻是靜靜地看着天邊,庭院裡的霧霭似乎滲入了她的雙眸裡,叫人看不真切她。
在笠井绫和笠井遙沒出生之前,青梅竹馬的笠井夫婦就開啟了一到夏夜,就會輪流去雙方家裡的涼台上吃西瓜的傳統,理所當然,婚後這也變成了笠井家的第一條家訓。
笠井耕平原本在神奈川縣裡一支并不出名的籃球隊裡效力,但在雙胞胎女兒出生後,為了讓妻子女兒過上比較好的生活,轉行做起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卻不幸在前往出差的路上遭遇了車禍,當場身亡,出事的時候雙胞胎正在幼稚園裡玩滑滑梯,隻有郁子一個人獨自前往醫院認領屍體。
“嘛,說起來,”郁子岔開話題,“剛才我在切西瓜的時候,聽到小彥你說幸村家的精市羨慕我們家的魔法森林是嗎?那你可以邀請他周末的晚上過來跟我們一起吃西瓜。”
“對啊!”看到笠井彥洋洋得意的樣子,郁子眉眼間的神色化成一汪水,“他還問我,是不是因為我媽媽長得像仙女,所以我們家才會有魔法森林,哈哈哈哈!”
“真是的!”笠井绫看不慣笠井彥一副蠢相,撅着嘴巴悶悶不樂,“我覺得你完全被幸村君那家夥騙得團團轉!”
郁子伸手按了按笠井绫高高撅起的嘴唇,“小绫,淑女不可以有噘嘴巴這種不得體的動作噢。”
笠井绫看了眼都已經爬滾到郁子腿上的笠井遙一眼,愈加不滿抱怨道:“媽媽,小遙這個樣子你也不管管,爸爸和你都是,總是随着小遙的心情,随她在外面讓别人誤以為她真的是我的弟弟笠井彥,明明她也是個女孩子的說!”
笠井绫的控訴換來的永遠隻會是郁子愈發溫柔地笑容,特别是在笠井耕平過世之後,她更是直接以笠井彥稱呼笠井遙,這種匪夷所思的态度直到現在,笠井绫也搞不清楚原因。
“我回來了!”笠井绫收到芽也的短信後趕了回來,站在面包架前一直在潛心研究面包種類的清秀少年還沒來得及轉身,腦袋就挨了一個暴栗,“臭小子,你跑來這裡幹嘛,我不是說了我會帶回家給你的嘛!”
“痛,痛,痛!”少年捂着腦袋發出慘叫聲,抱着腦袋轉過頭,滿眼委屈,“想來看看你打工的環境啊,又沒有錯!”
“你是沒去過面包店嘛,有什麼好看的!今天是沒有練習嗎,還有閑空來這裡,我要給田野教練打電話了。”笠井绫自顧自走回櫃台裡面,背影流露出一點也不想搭理少年的冷漠。
“嘁。”少年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轉而将視線投向了青池芽也,壞笑着問,“喂,你跟這樣冷酷無情的女人一起工作不會很困擾嗎,雖然外表看上去确實美麗無辜,但這也多虧了跟我是雙胞胎才有的福利啊!可她實際上是個蛇蠍美人噢!”
第一次見識到能在短時間内轉換兩幅面孔竟也不違和的人,加上對方是自己完全不擅長相處的異性,芽也幹笑着,“不會,呵呵。”
“不用理這個家夥。”戴上手套開始包裝出爐面包的笠井绫不留情面地說道,“呐,這個是你要的蛋黃醬東京飛餅,拿了趕緊利落地‘走’吧!”特意加重了某個詞語,生怕對方賴在這不走。
“不用你說,我也會走的好嘛!”笠井彥将面包塞進書包裡,一手輕易拿起不知何時放在地上的籃球。
芽也看到籃球才意識到,笠井绫跟自己曾經提到過的她弟弟的社團,原來是籃球社,看着少年清瘦的身闆和印象中的籃球運動選手相比起過于纖細的骨架,她有些好奇眼前的少年打籃球會是什麼樣子。
“那我走了。”笠井彥指尖遊刃有餘地轉着籃球,轉身踏出面包店。
“等一下。”笠井绫随手抓起手邊的幾個蛋黃醬東京飛餅追上去,“你是去街區練球嗎?喏,再給你幾個,别等會又叫餓,跟别人要東西吃,丢人現眼。”
“嘿嘿!還是小绫對我最好了!那麼,晚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