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封信 很高興成為你的小天使
‘呐,青池少女,你國中的物理課肯定都在走神吧?那你知道守恒定律這個知識點嗎?
如果你知道,雖然在整個國中三年和高一整個學年裡,跟他說過的話屈指可數,可是現在,不僅僅是社團活動時能天天見到他,還在各種莫名其妙的事件裡他總會憑空出現,如果你知道會有一天是這樣的,你還會消失不見嗎’?
正常人不會随便打開别人的置物櫃,正常的十七歲少女,更不會在昏暗的傍晚時分,打開别人的置物櫃并取出裡面類似情書的東西,吉田的情書像一團火焰燙着手心滾滾不熄,空氣中不發一語的沉默試圖将她拉進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海,或是她自願沉淪。
朝自己走過來的仁王身上,散發出訓練結束沖浴後的清涼,臉上的表情令人無法捉摸,“原來你就是柳生的,”少年說到這停了一下,芽也腦子還在快速飛轉,怎麼解釋才能合理化自己的行為,以至于仁王臉上稍縱即逝般頑皮的狡黠一笑都沒注意到,就聽到仁王打趣口吻說出的三個字,“小、主、人。”
“小、小、小主人?”
“嗯,”仁王輕笑應道,“我們班舉辦的那個可以給本班人員投遞心情書信,可以幫忙解決問題的班級加分項目。”
“噢!對,對,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答後面再說吧,“沒錯,我是柳生同學的,寫信…嗯…”小天使三個字太羞恥實在說不出口,特别是對着仁王雅治更說不出來了。
确實是有這麼回事,每個班級每學年都會制定一個項目,針對本班以外,可以方便或是幫助到其他人的優秀班級評選活動,不強制每個班都必須參加,基本上跟随班導和全班同學意願。
芽也所在的二年A組的班導是個佛系中年大叔,完全不像仁王所在的二年B組班導,森山老師,年輕的英語女教師總是熱情會多點。
不過想想,小主人小天使這種古老的互幫互助寫信的點子,确實是森山老師的風格。
感謝森山老師制定的項目,芽也這麼想着開始為自己做出合理的解釋,“這裡太暗了,我看錯櫃子了,我現在就把信放到柳生同學那去,那麼再見…”,心裡卻想着‘才不會放過去呢’,就此準備跑路。
“沒有放錯噢,”仁王指了指自己的櫃子,不緊不慢地打斷她,身體還逐漸朝她傾斜,“這裡的确是柳生的櫃子。”站在自己面前的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身前伸出手躍過她的頭頂,将前上方置物櫃上貼着‘仁王雅治’名字的名牌撕下來。
白色的校服襯衫随意地扣到了第二顆扣子,離自己的臉可能不到零點五公分的距離,還略帶濕意的白皙的頸部和鎖骨灼熱了自己的眼眸和耳朵,“仁、仁…”,芽也不自覺咽了咽因為緊張而分泌的唾液。
“你看吧。”仁王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到自己微燙的耳朵裡,不等她轉過身,自己的雙肩已經被人輕輕捏住朝後轉,櫃子上的名字果不其然變成了‘柳生比呂士’的名牌,“這個櫃子本來就是柳生的,上個禮拜我們互換了,這個禮拜要換回來。”
“為什麼要換櫃子…”芽也表示深深的懷疑。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沒騙人,仁王把撕下來的紙放到芽也手中,“喏,你自己看,這張是我自己貼的,所以紙是打印店的純白紙,你可以看看你自己櫃子上學校統一發的名牌貼紙,是不是偏黃色的,質地摸上去也不一樣?”
确實,仔細一看,被撕掉的紙确實不是他們學校當時統一發的名牌貼紙。
“這下你相信我了吧。”仁王滿意地笑了笑,臉上也看不出對于她剛才的懷疑有任何不爽,大概是看出她愧疚不已,仁王煞有介事地幹咳了一聲,“我會幫你保密的。”
“保密?”
“你是柳生的小主人這件事啊,”仁王神情嚴肅,一本正經地回答她:“這個活動是不能讓對方知道給自己寫信的人到底是誰,如果暴露了就要更換對象了,你不知道嗎?”少年微探下身體盯着她看,“還是你寫太久的信,忘了這條規則?”
因為害怕知道互相寫信的人是誰後,可能就沒辦法做到完全客觀的回複和解決問題了,自古以來,這個活動确實會添加以隐藏寄信人是誰的前提條件。
受不了被當作犯人一樣審訊,芽也趕緊擺了擺手說道:“沒忘,我就是剛才沒想到你說的是這個意思,謝謝你哈哈哈!”幹笑了幾聲給自己壯膽。
“話說,”仁王笑容放大的臉近在眼前,聽着他故意停頓放慢說話的語氣,微眯着眼的樣子,芽也心裡提着口氣不上不下,“柳生是有提過,每周四都會收到小主人書信,可是今天才周二,你怎麼改時間了?還是其實你并不是,剛才的信也不是小主人書信?”
芽也攥緊了手中的信,支吾着該怎麼自圓其說,”唔,呃...”,提高了自己的嗓音給自己壯膽,“我最近煩心事比較多寫的比較勤快,我,我改成一周寫兩次了!”說完又想起什麼,忽然大叫,“啊!我、我明天再寄,我好像有些東西忘記寫進去了!”
“那麼,明天你還是一樣等大家都走了,你再把信放進來吧,我禮拜三晨練的時候會提醒柳生記得來拿的。”看着芽也過于震驚而錯愕的表情,仁王輕描淡寫的笑了笑,緩緩補充道,“不用謝。”
“…”,面前的少年是怎麼做到用很輕的語氣,卻說出如此帶威脅性的話語,芽也牽強地扯了扯自己僵硬地嘴角,“呃…嗯,好的,謝謝你…”
“那走吧,”仁王拿起剛才随意放在地上地書包,“我們是同路吧。”
想要再次先撤的話卡在了嘴邊,芽也将手裡捏着的信認命般塞進書包,走在仁王後面盡可能保持距離在五步之外。
将近七點的校園,學生寥寥無幾,加之可能下雨的陰天傍晚,還在等車的巴士站就剩自己和懶懶抱着胳膊靠在牌杆邊的仁王。
“那個,”芽也猶豫着問道,“我能問下為什麼你要跟柳生同學交換置物櫃嗎?”
站在離自己五步之外的仁王一副早就料到她一定會憋不住這麼問,老神在在地看着前方來往的車流笑起來,“因為好玩呗。”
“那,”駛過車輛閃爍的車燈不時打在仁王的側臉上,忽明忽暗,讓人看不真切,“你幫我保密也是因為好玩嗎?”
“不是。”貌似前段路口哪裡交通癱瘓了,路上的車子相繼按響喇叭,察覺到此,仁王收起臉上的笑意走到芽也身旁,用罕見的認真語氣回道,“柳生也是校内甚至校外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你和他互為對方的小主人和小天使,對你隻會弊大于利吧,不-過-,”說到這,他故意加長了尾音,停下來略微思考了一會兒,說,“你本來就沒什麼人緣,估計也不會在意,女生之間的關系之類的。”說完又自顧自笑起來,垂下視線看看少女的反應,她卻隻是略微動了動嘴。
仁王覺得她似乎想反駁“才不是”,不過也可能并不是。
“那,這是我們的秘密!”芽也擡起頭直視着仁王同樣正在看着她的雙眸。
前方路段癱瘓的交通似乎重新恢複,車輛開始相繼疾馳而過,少年和少女的臉龐在流閃不滅的車燈映照下愈發明亮,芽也看到仁王嘴角笑起來的弧線愈發明顯,就像懸挂着的那弧明月親吻在他臉上,“嗯,很高興能守住你的秘密。”
一到家,芽也在盡可能小心地不破壞掉信封,馬上可以得知真相的興奮中打開了吉田的情書。
直到讀了通篇情書三遍不止,無奈地擡起頭,看着上方天窗外今夜被烏雲遮蓋住,一顆星星也沒有的天空,重重歎了口氣,情書不僅送錯人就算了,整篇情書到底是寫給誰,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忘記署名,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夢裡有關于她喜歡的人的線索基本沒有。
吉田美保子的糊塗。
怕是沒得治了吧。
***
天氣預報顯示接下來的這一周都将持續陰天轉雨。
柳生看着站在自己置物櫃面前的仁王,露出自己熟悉的壞笑,“又怎麼了嗎?”
“從今天開始,你的置物櫃歸我了。”仁王聳了聳肩膀,慢悠悠說道,“當然,等價交換,我的置物櫃任你處置。”
“還有呢?”對于仁王沒由來的做法,柳生早已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