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封信 定向越野賽

今年的秋天短暫異常，時至十月中旬，氣溫同期相較往年更為低溫，讓人不得不懷疑也許很快就會迎來初冬。

“阿嚏！”大巴車上，坐在第一排的芽也捂住口鼻，再次打了一路以來的第N個噴嚏。

“沒事吧。”旁邊的青木露出擔心的神色，“你感冒還沒好嗎？”

芽也抽出口袋的方巾，搓了搓發癢的鼻子，“不好意思…”

“我倒是不介意，就是有點擔心你的身體狀況。”青木揮了揮手表示自己并沒有嫌棄的意思。

“我有點過敏性鼻炎，所以一坐長途封閉的巴士，鼻子就會出狀況。”

網球社決定在本周末前往靜岡縣開展一年一度的定向越野賽，于是禮拜五放學後，全體網球社成員乘坐好幾輛巴士一同前往目的地。

“那可真是辛苦呢，”明明跟她是同齡人，青木往往表現得更像個老年人，“中間會有休息站，到時候你在那抓緊時間呼吸新鮮空氣！”

傍晚時分，幾輛大巴依次駛入中途休息站，芽也下車後看到坐在别輛車上靠着窗戶睡覺的仁王，看來他并不打算下車去買零食補充體力。

“芽也！”青木一邊朝丸井他們那群人跑去，一邊告訴她，“你去呼吸下空氣吧，我會幫你帶零食的！”沒等芽也回應，他早已轉過頭朝既定方向狂奔而去。

看來自己真的也漸漸習慣青木骨子裡的熱心，芽也走到離巴士停放位置不太遠的地方，舒展長時間沒有活動的筋骨。

對于這次定向越野賽定的地點靜岡縣，芽也并不陌生，爺爺奶奶有非常要好的相識老友就住在那裡，小的時候放暑假，她經常會和姐姐陪着爺爺奶奶一起前往。

看了看四周的景緻，芽也判斷距離到靜岡縣估計也就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了，雖然不清楚具體的地點是哪裡，但差不了多少，“哈啊，”就在無邊無際神遊時，背後傳來了打哈欠和朝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

那個人走到距離她一臂的地方停了下來，芽也眼角瞄到他微躬着背，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揉了揉還有些困倦的右眼，然後又伸到頭頂把自己的銀發亂揉一氣。

想着說點什麼來打破空氣中略帶尴尬的靜谧，那個人卻忽然開口，“沒買零食？”

芽也有些意外仁王是不是因為處于睡意惺忪中，才會跟她搭話，不然他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講過話了，更别說像這樣兩人獨處，輕輕搖了搖頭，他沒有轉過頭看自己，卻還是淡淡說了句，“這樣啊。”

“阿嚏！”因為仁王的搭話沒來得及抽出方巾，隻好換個方向用雙手捂住口鼻。

接下來的車程中，芽也思來想去也不明白他們這樣算不算是尴尬的和解了。

接下來的時間快速穿梭在不同站名之間，夜幕下寂寥的路燈光留在了他們的身後，等到達宿舍地點的時候，車窗外已經一片漆黑。

安排兩人共用一個房間，芽也自然和網球社唯二的另外一個女生，三年級宮本楓學姐一個房間。

隔壁房間的是為了撰寫此次活動内容的校報社的一名女生，和學生會作為監督的另一名女生共用，吉田美保子。

清晨六點不到，芽也掃了眼對床還在熟睡中的宮本學姐，下了床悄悄拉開宿舍深藍色的遮光簾，透過縫隙看向外面，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的外面黑寂一片，遠遠地能看見稀疏的燈光，連夜急降的溫度讓外面被風吹得搖頭晃腦的樹木看上去仿佛冰凍了似的，清清冷冷。

等到蒼白的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芽也早已洗漱後坐在床上等待宮本學姐一同下樓用早餐，“芽也是認床嗎？”

“稍微有點。”說完芽也有點不好意思。

在社團出現次數寥寥可數的宮本學姐意外的好相處，用現在學生間通用的詞彙來形容，就是行事風格相當豪爽強烈的女漢子，餐廳已經傳來有不少人在用餐的聲音。

兩人并肩走下樓梯，“宮本學姐昨晚睡得應該很好吧？”

“唔，我是到哪裡都能睡得很香的人呢。”宮本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話，“拜托今年小組合作千萬别給我抽到跟任何正選一組！”說完像是觸碰了了什麼不堪回首的記憶，相當嫌棄的咂了咂嘴。

“喂！宮本大姐！”樓梯後方傳來一聲怒吼，丸井、桑園、柳生，還有仁王，就站在她們上方的樓梯口轉角處，“我們才不想跟你一組好吧！”

“哈？！你這個臭小子叫誰大姐呢！”即使過了一夜還未吃早餐，宮本和丸井的精神聽上去簡直好極了，“本小姐就是不想你們這群正選中的任何一個再抽到一組！絕對！如果抽到了，老娘就退賽！”身旁的人說着說着開始原形畢露。

直到到達餐廳，這兩個人依然還在争吵，最後宮本氣呼呼地拖着她直接走向自助餐領取餐盤處，“前輩為什麼這麼排斥跟正選們抽到一組啊？”

“哎！”宮本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因為那群家夥，每個人都相當極其有自己的個性和，”說到這她開始咬牙切齒，“有自己的主見！”

看到芽也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宮本開始說起了去年的噩夢，“我去年抽到跟幸村、丸井、仁王、柳生還有真田，加上我，我們六人一組。一開始可把我高興壞了！我想着我們組肯定穩赢了吧！”

餐盤夾滿後，宮本拉着她到了一處餐桌坐下，“結果！往事簡直不堪回首！比賽開始不久，我們組先是因為丸井那家夥書包裡私藏了太多零食破洞了，破了也就破了！這家夥非堅持把那一大堆零食塞到我們其餘五人手裡，”說到這裡，宮本學姐愈發激動，“他這群隊友倒好，一個個事不關己，說有的是時間讓丸井在原地解決他那些零食，我們隊！從一開始就落後别的組了！你敢信？這還沒完！”

芽也充分從宮本拔尖的嗓音中感受到她當時的氣憤指數，“好不容易出發了，他們這群家夥每個人都真當自己是活體地圖，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去的方向，你說說！一個離隊我還能拽住，都這樣！這五個家夥我拉都拉不住！更别提中間還一堆說都說不完的糟粕事！最後！”宮本學姐樂極生悲般開始哈哈大笑起來，“果不其然，我們隊獲得上年度第一名啊！倒數！”

宮本說完猝不及防抓起芽也的一隻手，用力抓緊，“所以！你也趕緊祈禱！千萬！不要抽到任何一個正選吧！這五個沒一個精神正常，想必其他的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芽也看着眼前這麼一張義正言辭的臉，不禁真的開始心中祈禱起來，自己對于輸赢倒是沒什麼特别的執念，但她實在不想因為這個比賽搞得自己身心俱疲，聽宮本前輩這麼描述她的痛苦經曆，也開始擔心早餐後的抽簽決定小組了。

擡頭凝望遠處一帶隐約可見的山脈，芽也重新低頭看了看手上紙條，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對自己投以同情目光并且還比了個加油手勢的宮本學姐。

這運氣也是沒誰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内心這麼想着，扭過頭看向自己的隊友們，仁王、柳生、丸井、桑園，還有吉田。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好在許是吸取了去年的教訓，比賽開始前，桑園就檢查了丸井的書包，芽也看了眼走在自己旁邊的吉田，作為隊裡唯二的兩個女生，她們兩個走進山林後肩并肩走在隊伍的中間，彼此間卻都沒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