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也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給自己壯膽,心想最多承認了,就是被丸井他們當作飛镖女而已,區區犧牲她可以承受!
閉上眼睛重重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用了很大的勁回答,“那也不是不可!”反正無論是誰,她的暗戀都不可能成功。
還沒來得及睜開雙眼,就感到腦袋被人戳了戳,由于後坐力,芽也整個身體朝後晃了去的那刻,衣袖卻被人扯住了,睜開雙眼就看到蹲在她面前的仁王。
蹲着的少年的身姿略微高于少女大半個腦袋,芽也不得不擡起頭看着他,被他那雙瑪瑙綠的瞳孔這麼近距離盯着,她忘記了口中沒說完的話。
“算了吧。”仁王習慣性拖着長音不緊不慢開口說道,“再說了,你也不擅長說謊,還不如什麼都别說。”
“說謊?”芽也沒懂要說什麼謊,不過就是為笠井彥的性别打個掩護罷了。
“那我問你,”芽也感受着被仁王扯着的衣袖還未被松開,“難道你不喜歡我了?”
沒想到被這麼一問,芽也有些支支吾吾道:“沒、沒、沒有啊,怎麼......”
“沒有什麼?”仁王貌似不打算放過她,咄咄逼問道。
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并未眯起,隻是正常地看着她,她卻覺得這句問話像是帶着威脅和恫吓,而她是已在甕中的獵物,她像是被狐狸蠱惑着說出,“沒有喜歡笠井彥啊,我喜歡的是你啊。”
熟悉的笑容又浮現在仁王的臉上,那種安心又驕傲的笑容,“那不就是了。”
輕飄飄說完這句話,仁王又躺了回去,不再關心其他問題。
意識到自己剛剛又說了什麼,一股熱氣彌漫在體内,仿佛往腦殼竄的時候還在不停地加着溫,芽也趕緊轉過身背對着身後的人,對于自己越來越熟悉的當衆表白,她都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臉皮變厚了,還是她已經疲于去抵擋自己的内心了。
然而逐漸變紅的雙耳仿佛會傳染一樣,連帶着身後斜倚的少年的耳背也染上了微粉的紅色。
安靜的空氣中忽然聽到少女很輕的笑聲,雖然很輕,但他還是捕捉到了,“笑什麼?
“诶?不是不是!”芽也沒想到自己笑出了聲,轉過身趕緊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的笑意沒有任何諷刺的意思,“就是沒想過,你有一天還會關心别人,嗯...”思忖着應該怎麼表達,“就是感覺你也是個很溫暖的人,雖然知道你也被他們煩得躲在這裡,但是還是很感謝你。”兩人都心知肚明芽也說的是丸井和切原的叨擾,說這話的芽也忍不住揚起笑容。
面前的少年久久沒有出聲,雖然和她仍然保持着一米的距離,但是芽也像是能感覺到仁王微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身上,拘謹地觀察着面前的人,想要再說些什麼來緩解眼前片刻的尴尬,“怎、怎麼了嗎?”
深秋午後的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頭頂的日光傾灑在少年的身上,将他那雙瑪瑙綠的瞳孔襯得更加無暇,少年直起身來盤旋雙腿坐好,揉了揉被吹亂的頭發,竟少了些平日裡的高不可攀,随後揉着頭發的修長白皙的手指有些暴躁地抓了抓頭發,“就是,”仁王頓了頓,芽也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說話這麼瞻前顧後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笑的樣子,挺意外的。”
“啊?...噢...”仁王的話讓芽也始料未及,無措地抓住裙角,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的她既不敢轉過身,也不敢回視落在她身上的仁王的目光,隻得發出更尴尬的笑聲,“呵呵呵。”
“假笑真難聽,别笑了。”仁王語氣忽然冷了下來,“好了,轉過去吧,我要午睡會了,你要想繼續呆在這就安靜點。”
看着少年複又躺下的身體,芽也完全搞不清楚他怎麼能變臉變得那麼快?
在天台度過難得安然無事的午後時間裡,也許是兩人就此産生了戰友情一樣的情懷,就連下午社團練習活動結束後,仁王在休息室磨蹭着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借意回家順路跟她一起走,自己都不覺得詫異了。
也是,楞誰忽然發現平日裡是個男孩子的同學搖身一變成了女孩子,沒有一個17歲少年少女能馬上接受。
“你跟她打球的時候,”率先說出最近憋在心口已久的話,想起自己曾經數次接觸過的笠井彥,雖然總覺得她确實很怪異,但從來沒覺得他會是個她,芽也看向走在自己左側的少年,“沒感覺到她是個女孩子嗎?”
“我真沒見過打球這麼猛的...”仁王說着貌似腦内回憶起了笠井彥平日裡生猛的樣子,不由停頓住了,再度開口提起不免有些怪腔怪調拉長了音,“...女孩子,完全感覺不到...”害怕被誤認為粗神經,又連忙補充道:“就連跟那對雙胞胎一起長大的幸村和真田都沒發現,我怎麼可能發現。”
仿佛此刻仁王腦内的畫面直接傳輸到了芽也的腦内,自己頓時也理解了,感歎道,“那也是啊。”确實,連跟雙胞胎算是青梅竹馬的幸村和真田都不曾懷疑,何況是才剛認識的人呢。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仁王才重新開口,“你倒是可以跟她聊聊。”
芽也擡起頭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少年此刻在夕陽下被染紅的銀發,顯得他的側臉比平時更柔和,也更好親近。
芽也一言不發繼續呆呆看着少年的側臉,沒得到回答,仁王側過臉,和少女浸在夕陽裡漾得閃閃的眼眸對上一秒不到,少女一副剛回過神的驚慌,眨了眨眼睛馬上低下頭,又裝作若無其事悄悄擡起眼眸望向前方。
少女的反應讓仁王回想起自己一開始對青池芽也有記憶的初始,她每次在公交車上偷看他,其實他都知道,有時候他無聊了想打發車上的時間,還會故意給她時間準備,當作是她若無其事掃過他身上,但其實他都知道,知道從他上車開始,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自己身上。
她喜歡他。
關于這件事,仁王并未覺得自己對這種少女暗戀的情愫會有錯覺。
唯一讓他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會哭。
每次她偷偷看着他,接着被他抓包,然後她的眼睛總是淚眼朦胧。
為什麼?
仁王想不通也猜不透,青池芽也像是個迷,原本以為解開了謎底,卻發現謎底中又套着另一個迷,他完全不得其解。
意識到兩人沉默了太久,仁王打破了空氣中彌漫不去的尴尬,“反正現在你也知道她是個女孩子。”
“聊什麼...”芽也低着頭悶悶地說。
“我怎麼知道,”仁王頓時覺得渾身很不自在,抖了抖本就不存在身上的重量,“聊女孩子的話題,我也不懂。”
“噢...”不知怎麼的,少女也開始學起他拉長音說話的怪聲怪調。
就還,怪好聽的。
仁王這會兒也被少女帶得隻直視前方的道路,聽完少女的回答,就隻剩這個想法蹦進了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