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聽見她的低語,不理解她所擔心的事,“什麼遭了,怎麼了?”
甯語汐面色凝重:“台風要來。”
“啊?”姜棠驚恐的張大嘴巴、緊皺眉頭,表情莫名誇張。
“郁潮還沒有回來,以他的性子肯定在露宿。”想到這,甯語汐瞳孔難以聚焦。
“不行,我得去找他。”甯語汐把籃子賽道姜棠懷裡,慌亂地拿起門後的油紙傘出門。
姜棠被她這一舉動吓的不輕,連忙拉住她,“你别去,那可是台風,你不要命了?”
“我不能不管他,那是一條人命。”甯語汐目光堅定。
甯語汐的話沒有說重,郁潮初來乍到島上,他以往生活在大陸,雲城從未經曆過台風,若真的發生了,他怕是一點防範措施都沒有。
“汐汐!”姜棠還想攔住她,甯語汐早已邁出院子的大門。
姜棠拿她沒辦法,無助的歎息,“唉呀,你趕快回來啊!”
“知道了。”甯語汐隔着牆壁大聲答應。
海面波濤洶湧,白浪卷起撲向海灘。甯語汐加快腳步。
她不知道他的避難所具體在哪個位置,隻是從籬籬口中聽說過一嘴,依稀記得是某處林子。
海島上的林子不止一片,她家附近的椰樹林、後海的青果林,還有一片位于島嶼的東側,東側地區屬于未開發區,附近樹林裡樹枝缭亂瘋長,縱橫交錯,中央是巨大的溝壑。
而海崖也在那裡。郁潮去過的地方。
火燒雲完全散去,剩下濃黑的雲掩蓋住天空,甯語汐不自覺握緊油紙傘,她按照距離的遠近,先去了竹樓附近的椰樹林。
走了十幾步,隐約在樹枝的空隙中看見前方空蕩的泥土中躺着木樁搭建成的房屋。
撥開細長嫩綠的樹葉,甯語汐定睛瞧,那根本算不上是房屋,矮小簡陋,三角形構造的木棚,漏空的地方鋪蓋綠草,堪堪遮擋風,潮濕的環境作用下,木樁樹皮生長出苔藓。
甯語汐找到了郁潮的避難所,但并沒有人來過的迹象。
他到底去了哪?
烏雲成群結隊朝她壓下來,甯語汐抓緊時間去後海。
海風呼嘯,昔日平靜的海面此刻翻湧,等待着吞噬。
青果林遍布于後海前的土坡上,果樹之間的棵距遠,樹林相對稀疏。山坡上的幾排樹一眼能望盡。
光秃的樹幹矗立在坡頂,灰暗的天填補樹間的縫隙。
他不在這。
甯語汐從未這般六神無主,左眼皮直跳。
她捏緊手心,唯一的可能是海崖。
如果郁潮同樣不在那裡……
甯語汐不敢細想,抱着希望朝東側走去。
姜母跑出院子,一把拉着她的手腕往家裡拽。“你說你這孩子,天不好,看不出來嗎,啊?瞎跑什麼,快去我家避避。”
“姜姨,我知道,我有要緊事,你先回去。”甯語汐握住她的手,安扶道。
“你說你,你能有什麼要緊事,再要緊也等台風過去了再辦喔。”姜母不輕易松手,“擔憂”二字寫在腦門上。
甯語汐放不下牽挂,推搡姜母緊緊拽着她的手,眼眶濕潤,拒絕:“不行,姜姨。”
她從小和姜棠一塊長大,姜母早把她當成另一個親閨女,哪能看着她往火坑裡跳。
姜母松開手,面帶愁容,和藹的勸她:“聽話。”
“我必須找到他,你待在家裡别亂跑。”豆大的雨點砸在沙灘上,雨水浸濕沙礫,凹陷出小坑,甯語汐掙脫了束縛,向海崖跑去。
到達東側樹林,雨勢一發不可收拾,甯語汐喘着粗氣,胸口劇烈起伏,隻覺喉嚨裡有股血腥的甜味,肺火辣辣的疼。
她打開油紙傘,緩過來後,邊走邊喊郁潮的名字,然而樹林裡無人回應。
去往海崖需要越過眼前的樹林,這條路上的樹木不如兩側的樹木張牙舞爪,但道路卻崎岖,很窄,越靠近海崖地勢越高。
下雨天,路易滑,踩不穩摔下去的概率非常大,一旦摔下去,等待着的便是中央直徑八米,高六米的土坑。
滂沱大雨沒有限制的傾落,雨珠穿成一條細線,斜斜的落下,在地上激起水泡,四處迸濺。
甯語汐的視線模糊不清,路正對風口,雨裡裹挾風,每走一步都是在抵抗強風。
可她不得不逆風而上,盡管吃力。
油紙傘傘骨淌下水滴,她的褲腳洇濕,早已泥濘不堪,風帶着雨水撲襲到她的臉上,阻擋住氧氣,甯語汐幾乎缺氧。
傘失去了作用,她死撐着才沒有讓雨中破陋的傘被風吹走。
艱難地往前邁一步,抹把臉上流淌的水漬,雨沖刷着她的每一個毛孔,額頭兩道雨水成股蜿蜒流下,凝聚在眼皮,甯語汐擠了擠眼睛,想要清晰視線。
不妨雨水順勢鑽入眼眶,惹得眼睛脹痛。
她憋口氣大喊郁潮。奈何叫喊聲埋沒在雨裡。
路隻走完一多半,甯語汐體力透支,腳底墊住一塊坑窪的石頭,發力的瞬間腳踝錯位,意識朦胧時,重心□□,摔在路旁的坡上,松掉的油紙傘終于被風帶走,挂在下方的樹枝上,油紙破破爛爛。
土坡泥土打滑,甯語汐伸手試圖抓住些什麼,然而沒有可以阻止她下滑的,白皙的手指嵌入泥土,土坡劃出長長一道五指抓痕,蔓延至坑底。
雨水砸在身上生疼冰冷,甯語汐昏了過去。
姜母攥着把傘,淌着漫到小腿的水沖院子裡喊,“蔣琴!”
在陣陣雷中,她的聲音猶如蚊蠅,姜母不死心的捶打大門,提高音量,“蔣琴!你在家嗎?”
響起抽開門栓的動靜。
“誰啊?”蔣琴問道。
看清門外的人,蔣琴招呼她進屋,“你來找棠棠嗎?進屋說話。”
合上傘,地闆瓷積灘雨水,姜母問:“小汐回來了嗎?”
蔣琴作勢上樓,“小汐不是一直和棠棠在二樓嗎?”
“沒有,我那會兒在家門口看見她了,她這孩子說有急事,沒進家門,我放心不下,尋思雨勢小點了,來看看她回沒回來。”
蔣琴心裡“咯噔”一下。
“汐汐還沒有回來嗎?”姜棠步伐紊亂的下台階,難掩慌張。
“她去哪了?”姜母将姜棠拉回來,嚴肅的究問。
姜棠弱弱地說:“汐汐去找郁潮了。”
蔣琴吃驚的說:“啊?”
“怎……”姜棠話說到一半,客廳的門從外向裡推開,室外的雨聲悉數透進竹樓,震耳欲聾。
男人渾身濕透,短發耷拉在耳側,不斷的淌水,五官藏在陰影中。
“郁潮?!”姜棠趕忙上前,他的身後卻不見額外的人影,“汐汐呢,她怎麼沒和你一起?”
“甯語汐怎麼可能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