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甯語汐抱着被子走出門口,她選擇一次性晾曬完,懷裡的被褥體積大,盡管疊的方正也依然擋住了甯語汐前方的視線。
她迫不得已側頭看路,懷中的被子伴随着步伐輕輕颠簸,起絨的布料随着時不時磨刮到右臉。
甯語汐将被缛散亂,搭在晾衣繩上,騰出地方向兩邊鋪展被子,調整好位置,她着手晾搭在旁邊的缛子。
手指觸碰到布料的一刻,晾衣繩毫無預兆地斷開,繩子上的幾件衣服與被褥一下子落到地上,打得甯語汐措手不及。
她下意識迅速的撿起地上的衣物,拍拍表面沾染的塵土,還好都是幹透的,否則不止撿起來這麼簡單。
全部衣物堆在胳膊上,甯語汐漸漸吃力,臉幾乎埋進衣物裡,她憑方向感返回屋。
最後幾步,她有些撐不住,胳膊發顫發軟,于是,加快步子,卻注意不到摻雜在亂七八糟的衣服中的褲子拖到了地上。
甯語汐左腳踩到褲腿上,踉跄着朝前傾。
大腦一片空白,肢體不給力的“死機”,甯語汐眼睜睜看着自己即将摔到地上。
她緊閉雙眼等待狼狽的絆倒,不想落入一個不真實的懷抱。
甯語汐緩緩睜開眼,從小山似的衣物裡探出頭,疑惑尋找的視線和郁潮的目光碰個正着。
郁潮見她這副樣子,爽朗地笑了,他扶正甯語汐,撈起拖在地上的褲子,一隻褲腿赫然出現半張腳印,擡眸一瞧,另一隻褲腿在甯語汐懷裡,和其他衣服纏在一起。
他挑挑眉,面容怪異地開口:“你拿我褲子幹嘛?”
踩髒的褲腿還攥在他的手中,甯語汐尴尬地清喉,“我見你的褲子曬幹了,幫你收回來。”甯語汐沒有告訴他真相。
她不要面子的嗎?
郁潮掠過“小山”看向甯語汐,下巴尖俏,領口處潔白的鎖骨半露着,肩膀窄窄的,小小瘦瘦的一隻,他想起了姥姥家附近總是吃不飽的那隻流浪貓。
“收個衣服都能摔倒,服了你。”郁潮接過衣服和被褥,闊步流星地上樓。
甯語汐單手叉腰,靠近地上的繩子,端詳一番,發現是固定繩子的竹釘懶腰斷了。
晾衣繩的兩端分别系在牆中的竹釘上,用力勒緊繩子,懸在空中便能使用。
甯語汐皺眉拔出牆中的竹釘,外表已經從斧頭劈成的白色變成黃褐色,與斷面形成強烈對比。
她捏了捏釘身,許是受潮遭受腐蝕,徹底喪失功能,當柴火燒都不可能了。
得找根新的竹子再做一個竹釘。甯語汐默默歎口氣。
“晾衣繩子斷了?”郁潮手插着口袋從她背後走來,問了一句。
“嗯。”
郁潮看透一切,聲音在甯語汐頭頂盤旋,“繩子斷了直說不就好了,非找理由說幫我收衣服,我還真以為你有這麼好心。”
甯語汐岔開他的話,把爛的不成樣的竹釘塞到郁潮的手上,親切地拍拍他的肩,“我的新員工,輪到你大顯身手了。”
突來的反差與精緻漂亮的臉令郁潮微愣,他鬼使神差地聽話:“好。”
甯語汐朝遠處張望,擡手指出一個大緻方向,“你去找小民哥,讓他教你,他這會兒應該在……”
她提到某個名字時,郁潮頓時不爽,彎腰質問:“不是我說,怎麼哪哪都有他,他什麼來頭?你暗戀對象?”
甯語汐聞聲回過頭,郁潮的頭正貼近她,距離近的彼此臉上的細小絨毛一覽無餘。
郁潮察覺她的慌亂,直起身來,卻不死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你暗戀對象。”甯語汐反駁。
“不是你暗戀對象,和你走這麼近?”郁潮短暫梳理邏輯,得出另一種結論,“哦~他暗戀你。”
甯語汐水靈靈的眼睛惱怒地瞪他,“你别亂說好不好?我和他還有姜棠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很親密,但不是你想的那些。”
“不是我想的那些是哪些?”郁潮刨根問底。
“是親人一樣重要的存在。”
不知為什麼,她明明解釋了和那家夥的關系,捕捉到個别字眼,郁潮心裡莫名堵得慌。
他手掌覆在後脖頸,複雜的移開眼離開。
尚民整理着漁網,縫縫補補魚掙紮弄破的地方,胳膊一揮,大網鋪張開來。
一股魚腥味撲鼻而來,郁潮嫌棄地擡手抵住鼻子,戰略性後退一步。
尚民瞥到郁潮的舉動,同樣不屑地哼兩聲,埋頭擇海草,“受不了就趕緊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
“你以為我樂意看見你?”郁潮火氣沖上頭,面前的人越來越讨厭。
尚民擰開瓶蓋喝了口水,“小汐叫你來的吧,說吧,找我幹什麼?”動腦子想郁潮找他根本隻能是甯語汐有事。
他小麥色的皮膚曬的起皮,肌膚紋理粗糙,郁潮有種尚民又曬黑了一度的錯覺。
“小汐的竹釘壞了,我得重新給她做一個。”郁潮學他對甯語汐的稱呼,刻意咬重這兩個字。
尚民揣着明白裝糊塗,蹲在船頭擺出事不關己的姿态,“那你做不就完了,找我幹嘛,還需要我批準?”
郁潮沒了耐性,踢了船頭一腳,“倒是顯着你了,你以為我願意讓你教?”
“走,我家還有幾根,先拿去湊合用。”尚民跳下船頭,招呼郁潮。
“嘁。”郁潮不滿,埋怨道:“教我能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