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觸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一道尖細的女聲夾雜在其中。

池筱下意識蹲下身去收拾碎掉的白瓷碗，手指卻猝不及防地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紅褐色的血湧流出，浸入指紋紋理。

她吃痛地皺眉，想放進嘴裡含住，甯語汐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池筱眼裡充滿愧疚與歉意，擡頭對上甯語汐的眼睛：“對不起啊，我是想幫忙來着。”

池筱捏着皮膚劃開、流着血的手指，音量越來越小。

甯語汐沒有怪罪她，而是關心道：“沒關系，你手沒事吧？”

好心辦成了壞事，池筱不希望再添麻煩，流血的手背到身後，搖頭：“沒有。”

拉開茶幾抽屜，翻找出備用的創口貼，甯語汐揭開兩邊的布條，湊到池筱手邊：“把手伸出來，我幫你包紮。”

“謝謝。”

甯語汐柔聲：“不客氣。”

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甯語汐看，池筱在她貼完創口貼時，後知後覺地移開眼，委婉地問她的意見：“你四舍五入和我算朋友嘛？”

“算。”甯語汐思考也不思考地回答她。

得到肯定的答複，池筱眸子一亮，臉頰浮現兩對梨渦：“那我可以叫你汐汐嘛？”

甯語汐把塑料布條扔進垃圾桶：“可以。”

她和池筱坐到沙發上，池筱自來熟地挽着她的胳膊，想起來一茬：“我很好奇郁潮平時都怎麼叫你。”

腦内思索了好大半天，甯語汐思緒裡不合時宜地蹦出來一個詞，脫口而出：“烤冷面。”

夜色之下，高挑的身影淹沒在皎潔的月光中。零星幾聲蟲鳴，鹹鹹的海風拂面而來。郁潮翻過小山坡，停留在碩大的古樹前。

樹的直徑将近半米，五米高，樹冠呈傘蓋形狀，樹梢每個部位系着紅飄帶，倚着涼風舞動。

郁潮擡腳蹬樹幹，借力跳上樹，準确地找到甯語汐白天挂上去的許願牌，他打開口袋中的小夜燈，照亮木牌中央清秀的字迹，咧嘴笑了。

他隐隐約約覺得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手撐着樹幹，起躍到地上，叉腿坐在凸出地面的枯老樹根，望着雲層中的月亮。

不知呆了多久，他起身離開，摁動小夜燈的開關，勉強照亮周圍的路。

轉悠到樹林附近，挑了兩三根像樣的木頭，抱起來堆到前海附近的寬敞地方。

郁潮回到竹樓，在院子裡拿了一捆麻繩，路過客廳的門時，他朝二樓看了一眼，燈沒亮，她估計已經睡着了。

收回目光，他趕去沙灘，如今鋤頭和鎬他早就能熟練地使用了。

有太多的改變在他無意識間來臨，如果分别，和理晴島上的一切說再見，他還确确實實有些舍不得。

高磊和他說了磨砺提前結束的事，前天，甯語汐一整個上午都不在酒鋪，哪哪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回來時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那時，他就意識到是時候了。

對他來說，像夢，來到這是夢，離開也是。

郁潮刨出兩個深窄的洞，兩個洞之間間隔一米。

他一個人多少費勁，木頭插進洞裡，用雙手扶着，左腳則将周邊刨開的土扒拉進洞裡，牢牢地踩實。

撈起錘子在兩根木樁上方平鋪一塊木闆，兩端與木樁釘在一起。

在木闆上鑽出洞，攥着繩子穿過洞孔，緊緊地打個死結，繩子底部同樣拴着一塊木闆。

整頓好秋千，郁潮坐上去用力往下施壓力量，保證秋千承重力高後，拿上工具回房間休息。

他的心裡藏不住事，輾轉反側才睡過去。

甯語汐給每個人熱了一杯牛奶作早餐，姜棠和池筱迎面走過來：“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熱了牛奶，來喝一杯吧。”

池筱提供極其高的情緒價值，比了一個剪刀手：“哇，還有牛奶喝诶，耶。”

“小心燙。”

“汐汐，海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秋千。昨天還沒有呢。”姜棠和甯語汐分享着，池筱附和地點頭，她倆路上還沒有去坐，想着叫上甯語汐三個人一起去玩。

“秋千？”甯語汐今天還沒有去海邊，對此毫不知情，她本能地和郁潮對視，用眼神詢問他的看法。

郁潮勾着脖子申筋，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姜棠拉着甯語汐出門：“對的，走，我帶你去看。”

她的腳步戛然而止，對甯語汐說：“差點把筱筱忘了，咱們等會兒她，把她也叫上，她去上廁所了。”

甯語汐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以至于才認識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姜棠就和池筱處成了仿佛相識多年的好朋友。

她丢出疑問：“你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晚上你們倆剛認識吧？”

“哎呀，汐汐，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她很親切。放心啦，我不會有新歡就不要舊愛的，我姜棠不是那三心二意的人。”姜棠拍拍胸脯和甯語汐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