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懿旨:咨爾李氏清禾之父,李刺史遇險不避,保梓州百姓,以身殉國,為國之棟梁,其妻巾帼不讓須眉,感念其情。今特恩及其女,特封李氏清禾為正四品美人,以彰父母之功。”
李清禾跪着将雙手舉過頭頂,絲毫不差禮數地将那太後的懿旨接過,待起了身又用餘光掃過一直在身旁伺候的女使。
女使心下了然,将早就準備好的打賞塞進了傳旨内侍的懷中。
待打發走傳旨的内侍,李清禾拿着聖旨翻來覆去地看,絲毫瞧不出有什麼貓膩,便将聖旨随意丢給身邊的王姨娘,自顧自地想着什麼。
王姨娘哪見過這樣的東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隻得老實地将聖旨收好。小心翼翼地試探着:“清禾啊,你若是去了宮裡,家裡的大小事宜我們該聽誰的啊。”
李清禾餘光睨了姨娘一眼,卻沒說話她怎不知王姨娘的小心思。
姨娘出身不高,不過是從前家裡的奴婢被看上擡作了姨娘,她年輕有手腕也得過寵,自舅舅的元配妻子去後,一直是她執掌中饋。
李清禾也不是什麼唯地位身份看人的主,主要是姨娘家有個弟弟,家裡又重男輕女。家裡人見府裡的主母沒了,自家的女兒掌權,且姨娘性子軟,三言兩語就被家裡撺掇着竟然偷偷将府裡的東西拿出去變賣。
若不是李清禾及時發現,隻怕是自己那個舅舅連府裡空了也不知曉。
李清禾坐在内廳裡拿着名冊翻了許久,舅舅膝下有兩個小子,一個在邊關磨性子,一個被送去了書塾也離家幾年了。自清禾借住家中,府裡的中饋也向來是清禾打點,他一介武夫實在是沒那麼多小心思。
李清禾早就動過為舅舅續弦的心思,先前也早就在相看人家了,隻是從前家中兩個表弟實在是混賬。
好不容易解決了家中的麻煩,舅舅卻是不肯再娶妻了。
一是前頭的娘子太好舅舅實在是舍不得,且家中本有妾室;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二則便是舅舅怕自己的兩個兒子受苦。
李清禾何嘗不了解自家舅舅,一來二去就将此事耽擱下來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李清禾實在是不敢将掌家之權交予姨娘,便又打起來這個小心思。
姨娘膝下沒有子嗣,終是要看着将軍的臉色過活,可将軍也不忍自家嫡子受了冷落。
李清禾翻來覆去,終于落了筆圈出一個名字來。
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騎了馬便趕到了校場,将自家的打算告之舅舅。
“這怎麼行呢?她可是阿韻的嫡親妹妹啊!”舅舅出乎意料地反應大。
“這如何不行呢?”李清禾耐着性子解釋着:“正是因為她是舅母的嫡親妹妹這才合适啊,她雖是二嫁可相貌品行無不出衆,雖是因為多年無所出才被休棄,可家中已有嫡子,且還是她親姐姐的孩子,她怎會不疼惜呢?”
舅舅抓耳撓腮,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隻得憋出一句“可是我答允了阿韻要照顧好她妹妹的啊,怎麼能娶了她呢?”
“舅舅!”李清禾有些不能理解舅舅的一根筋了“她如今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正是因為京中多是謠言,她若是嫁了您,别人可不敢多加置喙啊。”
見舅舅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李清禾隻得輕聲勸誡道:“舅舅,我不日就要去宮中了,姨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您也是清楚,若是她掌家,隻怕是府中的落葉都要搬空。若是娶了别家的女兒做續弦,還能有舅母的親妹妹更疼惜舅母生下的孩子嗎?”
見舅舅的神色才有松動,李清禾便立刻拉着舅舅前去周府中拜訪。
李清禾向來不打無準備的仗,馬車禮品待她決定要行此事時便已經準備好了,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好在馬車動作快,恰好趕在了午膳前到了周家。
舅舅從前也不少來周家,舅母去世後也不曾改過這習慣,這一次周家人隻是覺得舅舅同往常來沒什麼兩樣,招呼着往家裡請。
周家一子兩女,長姐周韻便是舅舅的元妻,次子周盛如今在工部就職,最小的妹妹去年同前夫家和離,如今在周家吃齋念佛。
家中長輩隻剩一個老母親,如今當家做主的正是嫡次子周盛。
李清禾也不是第一回跟着舅舅來周家,周盛自然是認識李清禾的。
周家老太太也曾誇過李家為清流人家,是有些風骨的,也曾動過讓李清禾嫁過來的心思,可人算不如天算,自家都陷入了輿論的漩渦裡哪還管得了别人,便再也沒了這心思。
李清禾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替舅舅說明了來意。
“這時我要問問小妹的意思。”周盛并沒有一口回絕,周家兒女關系融洽,且自家的這個妹妹又是幼女,不說是千嬌萬寵地長大卻是沒吃過苦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