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坐得遠,可眼尖的皇帝卻發現了異常的董晴兒。
“董婕妤可是有話要說?”
董晴兒巧笑“皇上,妾身不過是想着這尋常的絲竹管弦太過無趣,想起從前長姐是琴是頂好的。”
聽見董晴兒忽然提起先皇後,場面一度有些冷場,新進宮的嫔妃是沒見過董靈兒,可那在場的王爺公主可是見過的。
“臣記得從前董皇後的《梅花三弄》可為一絕,如今天降大雪,梅花飄香,董婕妤想起姐姐也算是應景。”
寶親王雖遊走于朝堂邊緣可對于琴棋書畫倒是頗有研究,還有傳言寶親王一聽董氏的琴音便想要拜其為師呢。
“臣倒是記得如今皇後的琴聲也是名冠京城,不若請皇後彈一曲助興?”
賢親王本就見不得皇帝好,如今有機會羞辱皇帝他如何會放過。
賢親王福晉面色難看,不動聲色地在座位底下踢了賢親王一腳,随後看着臉色不佳的皇後賠笑道:“王爺吃醉酒了,請娘娘見諒。”
賢親王倒是面色如常,用手偷摸按住福晉的腿,勾唇看着皇帝:“你可别匡我皇兄,他可知曉我的酒量。”
一時場面難堪,倒是寶親王福晉出聲為大家解圍。
“皇後娘娘如今有孕實屬不便,王爺若是想聽人彈琴,請樂師演奏一曲便是。”
“哪要請什麼樂師舞姬啊,宮中娘娘不都是大家閨秀出身名門,想來定有過人之處的。”
賢親王大概是鐵了心要出這口氣,皇後為妻他不敢多說什麼,可其他人如何得寵也不過是妾室。
妾,也不過是奴才。
皇帝坐于高台一言不發,讓人瞧不出喜怒來。
“罷了罷了,想來她們不過是空有美貌,大字不識幾個的庸才。”賢親王擺了擺手,旋即喝起酒來。
“這不是說皇上以貌取人嗎?”
不知是誰說出這話,聲音雖輕,可在落針可聞的時候卻格外清晰,頓時宴會之上氣氛更是冷到極點。
“哈哈哈哈哈”董晴兒的笑聲突兀地傳來,她指着賢親王嗤笑道:“王爺久不回京,怎麼在邊關不見才女,便将京城女子也想得如此粗鄙嗎?”
“淑妃未出閣時便是京中遠近聞名的才女,王爺說這話可不是打淑妃娘娘的臉嗎?”姜嫔仗着皇帝近日的寵愛,說話也是冷嘲熱諷的。
淑妃一時被架在火堆之上,她咽不下這口氣,也不想讓旁人将自己當作戲子取笑,隻得尴尬地笑了笑。
“王爺這話說得激進,想來宮中姐妹出衆皆有才藝,不若輪流表演,讓王爺瞧瞧大家夥的本事。”淑妃想着既然逃不過,便将其化作自己的優勢。
“這主意倒是不錯,若是誰拔得頭籌朕重重有賞!”此時的皇帝倒是出聲了,頗有些欣慰地開口。
“噫,王爺想聽琴卻不知李婕妤的琴音極佳,但真是可惜啊。”董晴兒見局勢不對,不想輕易放過李清禾。
“哦?有這等事,本王倒是孤陋寡聞了。”賢親王隻是喝酒,其實對談琴什麼的并不在意。
“來人,取松雪來。”皇帝發話,饒有興緻地看着李清禾。
而在旁人眼中,皇帝此時便是為了董晴兒一事故意給李清禾難堪。
“松雪?”姜嫔對琴藝并不精通,自然不曉得其中的關竅。
“雷威遇大風雪中,獨往峨嵋酣飲,着蓑笠入深松中。聽其聲連延悠揚者,伐之,斫以為琴,名曰‘松雪’。”
寶親王解釋道,又笑着看着李清禾“今天我們倒有耳福了,希望李婕妤切莫辜負了這琴啊。”
不多時,琴便取來了。
素手撥弦,一道絕美的音色落入耳中宛若天籁,李清禾暗歎一聲好琴。
“琴聲單調,《梅花三弄》本是笛曲,不然臣妾與姐姐同奏吧。”
一道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引得衆人齊齊望去。
說話之人原是周寶林。
“允。”皇帝答允,想着這兩人好似并不熟識。
周寶林不過是小小縣丞之女,雖已侍寝但不得寵愛,今天的打扮也是素雅的風格。
兩人一立一坐,一人撫琴一人吹笛。
梅為花之最清,琴為聲之最清,以最清之聲寫最清之物,宜其有淩霜音韻也。
審音者在聽之,其恍然身遊水部之東閣,處士之孤山也哉。
兩人配合得極其默契好似從前已合奏過千萬次,如今冬日偶有寒風,現如今眼前如同有寒梅傲立,風雪不屈,梅香撲面,訴盡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