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太醫說自己身體無礙,隻怕自己會懷疑李氏給自己下藥了。
“你放心,朕會護着你的。”沒來由的,秦嶼川說出這句話。
“自然。”李清禾欠身給秦嶼川行了一禮“臣妾在宮中依靠的也隻有陛下而已。”
最後,秦嶼川派人将李清禾送回了宮,瞧着李氏的背影遠去,殿門緊緊閉上,他才轉過頭看着牆上的畫像,喃喃道:“靈兒,你是否能明白朕呢?”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或許是下了某種決心,秦嶼川将畫收了起來。
案桌上,那份攤開的奏折,正是内閣拟定的會試題目。
皇帝實在忙,才陪了皇後用晚膳,又宣了淑妃侍寝。
雖說白日裡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好在皇帝給足了淑妃顔面,賞賜和恩寵都不曾落下。
或許正是因為淑妃壽宴鬧出的動靜不小,後宮終于又平靜了一段日子。柳氏更加得寵,除了幾位高位妃嫔能見着皇帝外,其他人連面也見不上了。
轉眼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
李清禾也顧不上什麼規矩禮儀了忙差人去打聽。原是邱家兒郎,舅舅家的次子今年也參加了考試。
邱家二郎邱熙原先實在是調皮,雖說算不上什麼窮兇極惡卻也是隻知曉吃喝玩樂跟着狐朋狗友玩鬧的浪蕩子。且又有兄長“珠玉”在前,邱熙玩鬧起來更是沒了章法。
李清禾還記得自己那一次上街抓邱熙時,他正同那些混不吝的朋友打賭那賣胭脂的女老闆裡衣什麼顔色。
一瞬間李清禾的火氣就上來了,忙念叨的一路“不能打孩子”被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好歹學過騎馬射箭,李清禾的力氣不小,打起來也沒留情,泡過鹽水的竹條足足抽斷了五根才消氣。
同為女子,李清禾自然曉得名聲這東西可會要了人命的。她邊打邊哭,也不知是在哭自己還是哭誰。
後來邱熙在府裡養了半月,養好了自覺地背着荊條向那老闆請罪去了。
老闆大度,知曉邱熙也不過是毛頭小子耍嘴皮子,又可憐他從小沒了娘,這事在她這也算過了。
隻是李清禾卻沒見邱熙,隻說讓他真的能懂得自己為何打他再見面。
直到李清禾克親的謠言愈演愈烈,周家姨母合離歸家,還目睹六歲女童被賣青樓,隔壁家姑娘被采花賊玷污卻被家人逼迫上吊自盡。
邱熙這才痛改前非,别了家人求學去了。
臨行前一晚,邱熙才同李清禾打上照面。他跪在自己這個表姐面前,頭一次說出來自己的理想。
“神造男女時,未曾想有何不同,可世道對女子不公,于是女子易折。可我邱熙是女子所生,為女子所養,我從前卑劣,瞧不見炎涼。如今痛定思痛,定為女子争一條活路來!”
那一晚,李清禾同邱熙談了許久。談有才華的女子隻能在家相夫教子;談能上陣殺敵的女英雄卻死在夫家無所出的唾沫星子裡;談多少女嬰被遺棄,多少姑娘被名聲所累。
最後李清禾也提起戰争,難民,百姓…世間之大遠不止一個京城,男女或許有不同,可女子絕不輕賤。
于是,這位混不吝的二世祖對自己的姐姐有了新的看法。
當他讀書越多時,才越覺得這位表姐的聰慧。難免假設,若表姐是男子,怎不能封侯拜相呢?
越是如此,邱熙越是覺得世道的不公,于是他常想,若是有一天他封侯拜相,他定要讓女子也走進科舉的考場。
不過幾年,邱熙已到會試,他雖有些誇口卻也是下了死功夫的。年前他便寫了信托人送進宮,隻說定會考個狀元來,讓表姐知曉那頓打沒白挨。
這不,一大早李清禾便派小魚去打聽結果了。小魚是甘棠親自挑選調教的人,幫着甘棠做些事也算是利索。
這些年來邱熙一直有将自己的文章見解送回家來,李清禾知曉邱熙雖讀書晚好在有些天賦又勉勵,想着三甲定是有名,卻也是焦灼。
這樣想着,李清禾喝茶的樂趣也沒了,連甘棠那丫頭也跟着忙慌。又見小魚許久沒回,嘴裡還念叨着什麼“在天有靈…保佑”之類的話。
見甘棠如此失态,李清禾倒是笑了起來,一時放松不少。
明晃晃的笑聲傳進耳朵,甘棠倒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起來,又解釋着“昨日做了噩夢,今早眼皮直跳”心裡慌得很。
沒等李清禾安慰幾句,就見小魚跑了進來。
向來是用了些力氣的,一進殿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又灌了大半的茶水,這才開口。
“邱家二郎涉及科考洩題一事,下大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