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巧合,客棧開起來的這天,齊老三給她捎了口信,讓她未時去渡口,隻是說了時間地點,卻沒告訴她去渡口做什麼。
不過這麼長時間了,她多少也摸清楚聞居遠手底下人的規矩了,多一句不該問的他們都不會問,可能齊老三是真不知道讓她去渡口做什麼。
等到了未時,駱秋準時到了渡口。
其實她在路上時就已經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一行官差隊伍,想必是押送什麼重要犯人。
等她避開了官差,從小路先一步到了渡口,卻發現原來他們是殊途同歸。
不知是不是官府不想大張旗鼓的原因,還是江夔的百姓都不喜歡湊熱鬧,整個渡口隻有官府的人,她出現在這裡就尤其顯眼了。
不過還好她穿的是一身粗布麻衣,還将頭發梳成了男子的發髻。
正當她左右環顧,想着齊老三到底讓她來這裡是要做什麼時,她忽然聽到有人好像在叫她。
她尋着聲音終于在重重官差之後,見到了聲音的主人,她的臉感覺都要僵住了。
“過來啊!”大概是在官府的牢房裡呆的時間久了,吃住皆是受罪,徐懷久好似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就連叫她的聲音都有些中氣不足。
駱秋愣了片刻,才小跑着過去。
守在旁邊的官差應該是被吩咐過的,見到駱秋紛紛讓開了一條路,還特意站得遠了一些,讓他們兩人說話。
徐懷久雙手和雙腳都被枷鎖束縛住,坐在囚車裡隻能小幅度的動一下身子,見駱秋朝他走過來,他擡起一隻手臂蹭了蹭下巴,這麼多天未曾梳洗,他還有些不習慣,不知會不會影響在她心中的形象?
而此時駱秋心裡想的卻是那一晚她去找聞居遠讨客棧名字,後來他們兩人情不自禁…等到她離開的時候才想起還有一事,就是問問徐懷久怎麼樣了。
聞居遠讓她回去等消息,可後來還頗有些吃味地問她,若是徐懷久真是為了救她,她會如何?
駱秋不由頭痛,連忙拿出了那枚在懷裡揣了許久的荷包,本來想着等他生辰禮的時候送,可經此一遭,生辰禮定是要準備一份大禮,荷包這東西貌似上不了台面。
沒想到堂堂籍風公子竟被一隻小荷包收買了,且不說當即不追究徐懷久的事了,還說會妥善安排她在合适的時間同徐懷久見上一面。
沒想到他說的合适時間,就是今日此時。
反正來都來了,她正好也有話要問他:“徐公子,你這是要被帶到哪裡去?”
徐懷久沖她一笑,那笑容竟有些讨好,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倒是自顧自地說道:“沒想到你會主動來看我。”
駱秋笑得有些不自然,心裡想的卻是我并不是主動來的,而是被騙來的。
她望着他,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将他頭發裡的碎屑挑了出來,“你在裡面吃苦了。”
徐懷久會心一笑,有些激動地從裡面伸出手來想要握住她的手,幸好被她眼疾手快地躲開了。
他愣了一瞬,有點點失落從眼底滲出,不過刹那也就消失不見了。
他仔細地端詳着自己的手心,那上面還有灰黑的印記,“我好幾日沒洗漱過了,你是不是嫌棄我髒?”
駱秋連忙搖頭,“不,不是!”
她哪裡敢嫌棄他,隻不過是不願同他親近。
他似乎相信她說的,微微點頭道:“我想着要在離開江夔之前總要見你一面,好讓你放心。”
說着他忽然沖她眨了下眼睛,壓低了聲音道:“此事看似緣由與你有關,但其實也是順水推舟,你不必放在心上,隻管安心等着即可,我不日就會回來,到時候你可不許不見我。”
駱秋聽不太懂,但他既然如此說了,便說明他至少性命無虞。
她剛想點頭,卻又想到他最後說的還要再見,隻能含糊道:“徐公子萬事當心。”
徐懷久還以為她不好意思應承,自當她是答應了,當即喜笑顔開,“有你這句話,我自然會逢兇化吉。”
兩人後來又簡單寒暄了兩句,其實大部分也都是徐懷久說的,駱秋也就隻是應付着嗯啊。
等上京的船隻一應都準備齊全之後,徐懷久也就跟着随行的官差上路了。
駱秋站在渡口處目送着船行走遠,最後慢慢成了一個越來越模糊的黑點,直到徹底看不見了,她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氣,心裡卻還是不由地擔心,但願他一切能順利,然後…在京城遇見百八十個美人,再回來時就不記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