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殷切地接過銀子,又對遠處的婆子啐了一口:“姑娘莫要理會她,她往日仗着自己是小姐的乳母,頤指氣使地很,往日是誰都瞧不上。”
青璇眉梢一動:“你說她是吳小姐的乳母?”
“是啊,不過奇怪的是曾經大小姐同她關系甚是親近,可是大小姐出閣時卻沒有帶上她。”那婆子有些感慨,這些貴人們的心思真是不好猜,從前瞧着那般親近的樣子恐怕也不過是表面文章,做不得真。
這麼想着,對月嬷嬷也少了幾分怨怼,多了幾分同情,想必這位這麼多年熬下來,心中也存了不少苦悶無法排解吧。
那婆子摩挲着手中的那錠銀子,接着道:“我是大小姐出閣之後才入了府的,對過去的一些事情不大清楚,隻聽了幾句嘴。”
說到這裡,她左右張望了片刻,才壓低聲音道:“據說這位大小姐早在出閣前就同情郎私定終身了,因此出閣時狠狠同老爺鬧了一場才罷休呢。”
“婆婆可知那情郎是何許人士?”青璇心中隐隐有了猜測,這吳氏怕是出閣前便被人掉包了。
那婆子遺憾地搖了搖頭:“這些也不過是咱們這些下人無聊時嚼的舌根,做不得真的。”
“我知道了,多謝婆婆。”青璇見目的達到,便拉着許淵往屋内走去。
那婆子見事情辦成,錢财也到手,喜笑顔開地幹起了活,這回勁都比方才足了不少。
芙蓉居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雖名為芙蓉居,院中種的卻盡是些桃樹,此時時候不到,桃花還未盛開,卻有了幾顆小小的花苞立在枝頭,想是有人細心照料之果。
青璇腳步一頓,低頭望去,廊下有幾道已經變黑的血迹,心下不由一驚,擡頭與許淵對視,發現他眼中也是同自己一般的詫異。
青璇相信自己的判斷,吳青雄定然死于幾日之前,常理來說,血迹早該幹涸,那這地面上的痕迹又從何解釋。
吳文秀的死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按照她們目前得到的線索,真正的吳文秀應當在同嘉縣時便已被掉了包,死在獄中的吳文秀是個明顯的南疆女子,他們此行的目的亦是将背後推手找出。
隻是事情卻愈發撲朔迷離起來。
“莫非那日除了吳青雄和兇手,還有第三人在場?”青璇将下巴靠在手上,斂眉沉思。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個可能性,左右這血不可能是吳青雄的。
許淵将主屋的大門推開:“先進去看看吧。”
青璇聞言,款步入内。
吳文秀的屋子如同她的名字一般,雅緻整潔。
入屋便是一張書案,上頭鋪着有些泛黃的宣紙,一方硯台旁還有幾支挂着的毛筆,名貴的茶具古着端莊,依次放在一側。
精緻華麗的梳妝台正對着窗棂,許久未用,銅鏡已有些褪色,遠處的雕花木床安安靜靜鋪在那裡。
青璇往前走了幾步,目光卻凝在了床頭放着的一根長笛上。
長笛通體青白,有一種玉色的質感,上頭有許多細小的劃痕,笛身觸手溫良,想是吳文秀出閣之前慣把玩的樂器。
“這玉笛的材質并非明昭境内所有,而是南疆一種特殊的石玉,南疆對外并不出售,據我所知,僅在南疆向明昭歲貢時所有。”青璇執起長笛,看向許淵。
許淵點點頭,認可青璇推斷:“我的确在宮中見過此玉,那年南疆僅上供幾塊的石玉盡數被制成成了母後的頭面。”
青璇冷笑:“看來這吳家,自始至終是南疆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從吳文秀遇到情郎伊始的一切,不過是南疆人有意的一場謀劃,可憐真正的吳文秀非但真心錯付,還白白搭上了一條性命。
她将手中玉笛重新放回原處,方歎了一口氣,卻聽得門外一聲異動。
“誰?”幾乎是瞬間,青璇輕喝一聲,同許淵一齊朝屋外而去。
二人皆習過武,對付尋常人足夠,很快追上了躲在門前偷聽的月嬷嬷。
青璇抓着月嬷嬷肩膀,冷聲道:“月嬷嬷意欲何為?”
月嬷嬷卻一副被吓傻了的樣子,目光呆滞,像是受到極大驚吓,口中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
青璇想了一會,一記手刀将她劈暈,悄悄帶回了偏院。
月嬷嬷醒來時,見到的便是那位面罩輕紗的少女和她的兄長對坐在案邊的情形,她此時才仔細打量着許淵,見他雖衣着簡樸,卻有着一張俊美非凡的臉,不由有些詫異。
很快昏過去前的記憶湧入腦海,月嬷嬷心中警惕更甚,啞聲道:“你們究竟是誰?”